算了,来不及想那些了。
容芷背过身,避开桃儿和家丁的视线,偷偷抹了一下眼泪。
她回到房间,从床底下拿出那个木匣子,将里面的项圈戴上。
容芷原是穿的一身素色旗袍,此刻那个坠了玉牌的金项圈衬着素色旗袍面料的底子,显得更加扎眼了。
“奶奶,需要我派人去请老爷吗?”自桑父过世后,桑植怀便是桑帅府的老爷了。
家丁赶紧接话:“奶奶,来时大太太的父兄嘱咐过,老爷跟着正在前面接待其他来奔丧的宾客,就不用去打扰他了。“
桃儿也有些愤愤不平。
这哪里是姻亲,活脱脱就像是桑帅府的主子了。
她一路上走去堂前时,看见她的家丁和丫鬟们都忍不住声嘀咕,不知道这位奶奶是怎么了,且不如今老桑帅还在府内停灵,就是换作平常,她也不曾喜爱这般俗气的打扮,一向以留过洋、喝过洋墨水,和老家这些人不一样而自居。
容芷感觉脸上一阵发烧,几次想摘下金项圈,等到了堂前再戴。
但是她想着这既然是大太太的吩咐,那肯定是很重要、不定只是找个借口拿她开刀罢了。
想到这儿,容芷突然英雄气短了起来。
她突然发现,自从进了桑帅府后,她的唯一依仗便是桑植怀的宠爱。
可当桑植怀自身都不稳、被大太太娘家的势力所掣肘时,对她也是无暇顾及了。
她只能靠自己。
可眼下,她能靠自己什么呢?
容芷可悲地想着。
就连之前自己辛苦创办的女子学堂和手工坊,也被迫交由桑家叔伯去打理了。
而那个女子学堂,原本是旨在让女子也能读书习字,赚取利润反倒是其次,但在桑家叔伯的经营下,为了扩大收入,也开始招收男子,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家境优渥的纨绔。
那些纨绔之所以被家里送来,无非就是为了和桑帅府搭上点儿关系,学不学习的都无所谓,因此将学堂搞得乌烟瘴气,全然不复容芷管理时期的清明。
如此以来,曾自豪于留过洋、喝过洋墨水的容芷,如今和她曾经看不上的旧时代守旧妇女,完全没有什么两样了。
没有自己安身立命的东西,全仰仗丈夫的鼻息生存。
或者,她还不如守旧妇女。
譬如大太太,再不得桑植怀的欢心,但她也是名正言顺,被桑帅府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
甚至父家还是她坚定的后盾。
反观自己,若要按照守旧的习俗,在前日大太太喝了她的茶之前,她甚至连桑植怀的妾室都算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个通房。
父家?
容父早就和她登报断绝了父女关系了,且如今也搬家、完全找不到他们人在何处了。
尤其是,这搬迁的消息,也未曾派人传给容芷,想来要么是境况不佳、要么是……彻底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
一时间,容芷觉得,桑植怀的宠爱如同他的承诺一般,都是看着声势浩大,但一上称却发现是轻飘飘的。
她突然有些恍惚,自己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境地的?
可无论她怎么想,这个问题都找不到答案,她的脚下有些发软,像是踩在云朵上,正走着一条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去走的路。
胡思乱想之间,容芷到了正屋堂前。
她礼节性地向大太太和大太太娘家的父兄问候了一声,便径直坐下。
为防止对方挑理,她甚至还主动坐在了下位。
然而,大太太的父兄仍是不满。
“水芹,这就是桑植怀的那房妾室?”
水芹?
听到这名字,容芷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这名儿不就是“芹菜”么?
看来这差距是从父辈就有聊。
容芷不自觉地,开始寻找起自己比大太太厉害的地方。
大太太点点头:“是的,她就是容芷。”
“桑帅府如今都这么没规矩了?”
大太太的兄长轻笑了起来。
容芷浑身紧绷,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桃儿轻声提醒容芷:“根据这里的规矩,第一次见大太太的父兄,按理需要跪拜磕头,以感谢大太太平日里对您的照顾。”
容芷脸色一僵,双手死死握住金丝楠木椅子的扶手,像是下一秒就会有人把她从椅子上拖起来,押去给大太太的父兄磕头。
“怎么,不愿意?”大太太的兄长咄咄逼人,一旁的大太太父亲则是冷眼打量了容芷片刻,便不再看她,而是转向大太太,“水芹,我之前就听闻,桑植怀不仅违背承诺,纳了妾,还对那个妾宠爱非凡,以至于乱了尊卑礼数。”
“这次,我和你兄长过来,一是奔丧,二是看看桑帅府上如今是不是变了了。”
容芷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
可一想到,她今受辱的事传到桑植怀的耳朵里,不定就能让他尽快去接回女儿……
容芷强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大太太却开口了:“父亲,兄长,我知道你们心中挂念我,我做女儿和妹妹的,心里感激不尽。”
“但是,阿怀是喝过洋墨水的,向来对封建礼教嗤之以鼻。”
“我这个做妻子的,多少得考虑到丈夫的感受。”
“况且,大清都亡了,以前的许多守旧之礼也渐渐被百姓抛弃,反而活得松快许多。”
大太太的兄长坚持:“但有的礼数,绝不可免,否则,怕有的人会恃宠而骄,乱了尊卑。”
大太太点头称是:“请父兄放心,她已向我奉过妾室茶,我亦赠了妾室礼。”
听罢,大太太的父兄的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如此来,”大太太的父亲盯着容芷戴的那个金项圈,“我刚刚就觉着,她戴的那个金项圈很是眼熟,看着像是你当初的陪嫁。”
“父亲还记得女儿的陪嫁品,女儿甚是感激。”
大太太的父亲继续道:“我记得,那个金项圈下坠着的玉牌,上面雕刻的花样是多子多福,给她戴着,也算是符合她的身份。”
“对了,我的外甥呢?快叫人抱来给我看看,”大太太的兄长向外张望着,“自从接到你的报喜,我就想来了,但当时军务繁忙,直到现在才来。“
容芷则听得懵懵的。
什么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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