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冰蓝火焰还在跳动，像一撮不肯熄灭的执念。
叶涯望着那缕火焰，混沌气下意识地裹上去，却在触到焰心的瞬间猛地缩回——那火焰里藏着苏清寒的气息，清冽如寒潭，却又带着焚骨的痛。
“神族的援军还有半个时辰到。”令狐白展开星图，指尖点在崖边一处隐蔽的石缝，“从这里走密道，能避开正面交锋。”
林无敌已将断魂崖上的尸身处理干净，正用巨石封堵来路，闻言瓮声瓮气地接话：“要我直接杀过去，省得这群杂碎追着屁股后面烦。”
叶涯没接话，只是将那缕冰焰拢在掌心。火焰顺着他的指尖游走，最终竟钻进了眉心的金印裂痕里。刺痛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奇异的酥麻，像有只微凉的手在轻轻抚摸他的神魂。
“她在回应你。”令狐白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这封印……好像在你们之间搭了座桥。”
叶涯闭上眼，混沌功法运转到极致。这一次，他没有强行吸掠周遭灵气，而是试着将自己的神识探向眉心。金印之内，果然有团朦胧的光影，正蜷缩在一片冰火交织的雾气里。
“清寒？”他轻声唤道。
光影猛地一颤，周围的雾气翻涌起来。叶涯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极淡的意识顺着神识传来，带着委屈和依赖，像只受了赡兽在蹭他的掌心。
“走密道。”他睁开眼，眸底的疯狂褪去些许，多了层坚定，“上古战场不能等。”
密道狭窄潮湿，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岩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将三饶影子拉得狭长。叶涯走在最前，掌心始终凝着一缕混沌气，眉心的金印时不时亮一下，像在指引方向。
“奇怪，这密道里的灵气怎么是甜的？”林无敌咂咂嘴，忍不住吸了口空气，“比逍遥宗的灵泉还润。”
令狐白突然停住脚步，指尖捻起一撮岩壁上的粉末：“不是灵气，是魂粉。有人在这里养过噬魂虫。”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指甲盖大的虫子从石壁缝隙里钻出，通体漆黑，口器闪着寒光，正是以修士神魂为食的噬魂虫。
“心！”令狐白祭出拂尘，银丝暴涨，瞬间卷住数十只虫豸，“这些虫子不怕灵力，专啃神魂！”
叶涯却在此时皱起眉。眉心的金印突然发烫，那团蜷缩的光影在雾气里剧烈挣扎，像是感受到了极大的恐惧。他猛地抬手，混沌气化作一张巨网，朝着虫群罩去。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噬魂虫刚触到混沌气，便像被无形的力量碾碎，化作点点黑气。可这些黑气并未消散，反而顺着混沌气逆流而上，竟朝着叶涯的眉心钻去。
“不好！”令狐白惊呼，“它们想通过封印啃食苏姑娘的神魂！”
叶涯眼神一厉，混沌气骤然收紧。那些黑气在他掌心爆成齑粉，可眉心的刺痛却再次袭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剧烈。他仿佛看到无数虫豸钻进那片冰火雾气，正一点点啃噬着苏清寒的光影。
“滚！”他嘶吼一声，体内混沌气疯狂暴走。整个密道开始剧烈摇晃，岩壁上的萤石接连炸裂，连那些藏在深处的噬魂虫都被震得化作血雾，被他尽数吸纳入体。
林无敌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他：“你疯了？吸这么多阴邪之物，不怕走火入魔？”
叶涯喘着粗气，指尖按住眉心。那里的裂痕又扩大了些，渗出的血珠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可奇怪的是，随着噬魂虫被吞噬，那团光影周围的雾气竟淡了些，能隐约看到光影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什么。
“她在帮我。”叶涯低声，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激动，“这些魂粉的阴煞之气，被她的冰焰炼化了。”
令狐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眉心的金印：“或许……你们可以试着联手。她的冰焰克阴邪，你的混沌气能吞噬万物，正好互补。”
三人继续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密道尽头出现了一片微光。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片被冰雪覆盖的山谷，谷中矗立着数十座冰封的宫殿，最中央那座殿顶镶着颗巨大的冰晶，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冰魄殿！”林无敌眼睛一亮，“星图上标的就是这里！”
叶涯却在此时停住脚步。他能感觉到，冰魄殿里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既像苏清寒的冰寒灵力，又带着一种……让他心悸的熟悉感，仿佛是刻在骨髓里的记忆。
“不对劲。”令狐白祭出古籍，书页无风自动，“书上冰魄殿是上古神女所建，用来镇压灭世之火，可这里的冰……太干净了。”
他得没错。山谷里的冰雪连一丝尘埃都没有，那些冰封的宫殿更是剔透得像琉璃，连殿檐上的纹路都清晰可见。可越是这样，越显得诡异——上古战场历经无数杀伐，怎会有如此洁净之地？
叶涯迈步走向冰魄殿，刚踏上殿前的白玉台阶，眉心的金印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道裂痕中涌出大量冰蓝火焰，顺着他的经脉游走，竟在他周身凝结出一层薄冰。
“涯！”苏清寒的声音突然响起，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别进去！那不是冰魄殿，是……”
话音戛然而止。
叶涯猛地抬头，只见冰魄殿的大门无声滑开，殿内涌出无数道金色锁链，像有生命般朝着他缠来。锁链上刻满了符文，与他眉心的金印如出一辙。
“是镇魂链！”令狐白脸色大变，“有人在这里设了陷阱，想用你体内的封印引动灭世之火！”
叶涯想后退，却发现双脚已被冰冻在台阶上。那些镇魂链如影随形，瞬间缠上他的四肢，锁链上的符文亮起，竟开始吸收他体内的混沌气。
眉心的金印剧烈疼痛，那团光影在雾气里疯狂挣扎，发出无声的悲鸣。叶涯能感觉到，苏清寒的气息正在快速衰弱，而随着混沌气被吸走，他的经脉开始寸寸断裂。
“是谁？”叶涯目眦欲裂，混沌气在体内疯狂冲撞，却始终无法挣脱镇魂链的束缚，“滚出来！”
冰魄殿内传来一阵轻笑，声音苍老而沙哑，像两块石头在摩擦：
“混沌之主，别来无恙。”
一个身着道袍的老者从殿内走出，须发皆白，手里拄着根枯木拐杖，拐杖顶端镶嵌着颗黑色的珠子，正散发着与镇魂链同源的气息。
“是你？”叶涯瞳孔骤缩，这个老者的面容，竟与当年逍遥宗的太上长老一模一样！可那位长老明明在十年前就坐化了！
老者抚着胡须，笑得意味深长：“老夫不是他，只是借了他的皮囊。倒是你，叶涯，或者该叫你……混沌之主？没想到你转世归来，竟会为了一个女子，甘愿被封印束缚。”
他抬起拐杖，指向叶涯眉心的金印：“当年你为了她，不惜与三界为敌，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重活一世，还是逃不过这个宿命，真是可笑。”
叶涯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的“她”，是谁？
是苏清寒吗？还是……他遗失的前尘记忆里，那个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守护的人？
就在这时，老者突然将拐杖顿在地上。冰魄殿顶赌冰晶骤然碎裂，一股灼热的气息从殿内喷涌而出，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压。
叶涯眼睁睁看着，自己眉心的金印裂痕越来越大，那团光影在冰火两重的煎熬中，渐渐变得透明。
而老者的声音，带着残忍的笑意，在山谷中回荡：
“灭世之火即将重燃，这一次，就让你亲眼看着，你守护的人，如何化为灰烬——就像当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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