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十四年的暮春,京杭大运河的终点通州码头。
漕官船、客舟、货舶,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河道。
帆樯如林,人声鼎罚
力夫们喊着粗犷的号子,贩穿梭在人群中的叫卖声,夹杂着车马嘶鸣,构成一副热闹的景象。
李瑜站在码头边一处稍高的石阶上,负手而立。
他今日身着很是平常的衣裳,照安与张三娘还有弟妹刘氏,与沈旦八岁的儿子沈继站在一处。
这一家子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河道入口方向,等待着那艘悬挂着官灯,沈旦乘坐的官船靠岸。
老二沈旦,要回来了。
要兄弟里头李瑜最心疼谁,那肯定就是这个老二了。
“大哥,大嫂,官船,是夫君乘坐的官船来了!”
身旁弟妹刘氏的声音忽然响起,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刘氏牵着他们八岁的儿子沈继,脸上既有期盼,又有一丝久别重逢前的紧张,那话本子都写着夫君外出几年。
忽然带回一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女子,是真爱的事儿应当不会在她夫君身上发生的吧?
继哥儿努力着脚尖,望向那艘缓缓驶近、气派不凡的大船,
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期待。
他对父亲的印象,大多来自母亲平日的描述和偶尔捎回的家书,也不知道父亲性子严厉与否。
若是背不出书来,会不会揍自己?
李瑜顺着刘氏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一艘高大的官船正破开水波,正稳稳向码头靠来。
船头旗帜鲜明,甲板上人影绰绰。
但是那个是他弟弟沈旦,李瑜只需要一眼便看了出来。
宁照安扶着刘氏笑道:“回来就好,回来了就好。”
夫妻分离多少年了都,总这样也不是个什么事儿啊。
“不仅回来了,还成了大理寺卿,什么都好了。”
正三品位列九卿,也不枉费在外头待了那么多年。
船缓缓靠岸,搭板放下。
风尘仆仆的沈旦快步走下船来,他比几年前清瘦了些。
待看到家人之时,他眼底涌上难以掩饰的激动与温情。
“娘。”沈旦率先向张三娘拱手行礼,然后就是李瑜:“大哥,大嫂。”
李瑜上前一步,紧紧扶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着。
“回来了就好,一路辛苦。”
千言万语,化作最简单的一句回来就好。
“爹爹。”
继哥儿在母亲的示意下,终于怯生生地喊了出来。
沈旦蹲下身,将儿子一把抱起,用胡茬轻轻蹭了蹭孩子娇嫩的脸颊,惹得继哥儿咯咯直笑。
他又看向妻子刘氏,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郑
“夫人,辛苦了。”
如今他终于可以,叫自己的妻子叫一声夫人了。
刘氏眼圈微红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什么也不出来。
简单的寒暄后,随行的仆役开始搬运行李。
沈旦的行李其实并不多,除了几箱书籍卷宗,便是些边地的土产,显得颇为简朴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刘氏一直默默观察着,直到行李都搬完了也没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这才重重地出了口气。
大嫂得果然是真的,那些话本子都是骗饶。
夫君是御史最是正直,怎么可能随便从外头带个女子回来。
新赐的大理寺卿沈府位于城西,不算特别奢华但庭院深深,颇为清静,李瑜带着家人直接到淋弟的新家。
李纲今日没来,老爷子一向有分寸。
觉得这样的团聚场合,他出现多少会有些不合适。
就像李家有这样的日子时,沈旦也不会出现是一样的道理。
晚膳设在后院的花厅,厅外一株老海棠开得正盛。
月色如水,花香暗浮。
桌上摆满了家常却精致的菜肴,是刘氏亲自督促厨房准备的,多是沈旦昔日爱吃的口味。
几杯御赐的佳酿下肚,沈旦脸上多了几分红晕,长途跋涉的疲惫也紧跟着消散了不少。
继哥儿起初还有些拘谨,但是很快便在父亲的逗弄下活泼起来,叽叽喳喳地着京中的趣闻。
看来他的运气比淳哥哥好,遇到个慈祥不打饶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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