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会计头顶花白的头发深深刺痛了牛虹的眼睛，顾不得台下众人，她急匆匆地跑上台，扶起牛会计，语气哽咽地喊了一声，“爸......”
牛会计拍着她的手背，颓丧道：“走，跟我回去搬粮食。”
“好。”牛虹眼里含着泪不肯落下，重重点头，扶着父亲下台，转头时，深深地看了牛鸣一眼。
等他们下台后，台上就剩他自己。
牛鸣只觉得有人用醋揉捏着他，把他揉得魂荡悠悠的，像是浮在半空，望着台下争执的村民。
青山大队队里虽然常有争执，可那都是口头上争一时长短，从没遇见过这么大的事。
要真把人送局子里，觉得对不起牛会计，毕竟他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大伙儿都看在眼里，要是牛家出了一个劳改犯，他们一家子的名声往后可就全完了，而且，这事传出去，也会影响青山大队的名声，可要是真不管，就像是吞了块石头梗在胸口，让人实在难受。
见大家伙儿都六神无主，赵泽环顾一圈，出村委会商量后的处置结果，“村委会商量后决定，首先，牛鸣必须偿还所有偷盗的粮食，并且，由于粮食种类已经无法计算，那就还细粮，面粉、大米都可以；其次，牛鸣需要承担村里挑粪、挖渠等繁重工作，三年内，工分全部减半。如果大家伙儿没有别的意见，那就按照村委会的处理结果来。”
听了对牛鸣的处置结果，村民们觉得还算满意，既然不打算把人送进局子里，那从经济方面对他进行处置也很合理，让他干村里人不愿意干的脏活累活，只拿一半工分，这惩罚，不至于把人逼死，但也能让他知道犯错的后果。
“既然大家都没意见，那就算了吧，赶紧回去干活。”赵泽雷厉风行地处理完牛鸣，挥手驱散村民，“叶知青留一下，有些稻田养鱼的事还要问问你。”
经过时间的发酵，叶秋的稻田养鱼计划已经被村民们熟知，因为她过往的成绩，大家都对此抱有很高的期待。
“叶知青真聪明，这脑袋就是比我们灵活，有主意。”
“托叶知青的福，咱们也能吃上鱼了，可真好。”
“可不是？自从有了叶知青，给咱们青山大队带来这么多改变，大家都得谢谢叶知青。”
好听的话一箩筐地朝她倾泻，叶秋实在不善于应付如此过量的热情，连连摆手拒绝，“大队长还等着我，我就先过去了。”
“好嘞。大队长找你肯定有事，叶知青赶紧去，可别耽误正事。”
着，他们还给叶秋让出一个空当。
从人群中奋力穿行，叶秋好不容易才挤到赵泽身边，“大队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进屋。”
赵泽抛下一句话，转身朝办公室走去，叶秋连忙跟上。
赵泽语气里含着歉意，“虽然想尽力瞒着，可牛鸣也不是个傻子，怕早就猜出来是你告状的。但是叶知青你放心，他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找你麻烦，要真遇上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大家都会护着你。”
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个人跟牛鸣提及叶秋的作用，但叶秋才从村委会离开，紧着着牛会计就开始查账，傻子也能发现不对。
没想到赵泽找她过来是宽慰她，叶秋愣了几秒，扬起笑脸，“大队长，你放心。我才不怕这些魑魅魍魉，都是人，怎么敢在阳光下出现？”
先不牛鸣敢不敢正大光明的针对她，就算他脑子发蒙，叶秋也有应对的办法。
她又不是真傻，一点保护自己的手段都没有，还敢在村里这么嚣张。
“再怎么你也是一个女孩子，可不能逞强，要是发现苗头，赶紧来告诉我们。”赵泽郑重的看着她，“虽然牛鸣多半不敢干什么，你也要注意安全，防患于未然。”
“好。”对于他的好意，叶秋心领。
又安抚了她几句，赵泽才放人出来。
走到转弯处，叶秋就被突然冲出来的牛鸣拦住。
他两眼红得要滴血，盯着叶秋的眼神，像是恨不能冲上来啃她的肉，“这下你满意了？”
叶秋呵呵一笑，“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个贱人，都到这一步了，还装。要不是你，他们根本不可能发现！”
牛鸣不是第一回做假账，他很清楚的知道牛会计的水平，再加上依靠身份的便利，账目不做的衣无缝，至少也不是牛会计他们能查出来的。
要不是叶秋，青山大队根本不可能有人发现他在偷粮，现在他的人生已经被叶秋毁了！
“你是认真的？”叶秋镇定自如，“又不是我逼着你偷粮，自己做的时候怎么不考虑被发现的后果？现在被拆穿，开始找替罪羊了，牛鸣，我可真是瞧不起你。”
“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牛鸣发誓，就是下地狱，他也要拉着这个贱人一起！
牛鸣放完狠话后就离开了，叶秋扭头盯着旁边的角落，“你出来吧，我都看到你了，姜屹。”
姜屹轻笑，“你很了解我。”
叶秋油盐不进，翻了个白眼，“我又不瞎，再了，你肯定不放心，不可能就这么走了，至少也要等着见我一面。”
“你的很对。”
“你刚才也看到了，牛鸣他不敢真的对我做什么，也就能放几句狠话了。”
看着她毫不在意的神情，姜屹皱眉，“你不能瞧他，能卖出几百斤粮食，他没你想的这么简单。”
“我知道，但是过度害怕又没用，只是让恶人开心，我还不如放宽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解决办法。”
“我们两家挨得近，你要是出门，尤其是去偏僻的地方，就过来敲门，我跟你一起。”
叶秋不同意，“那你上工怎么办？”
“那不重要。”
“那很重要。”叶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郑重地看着他，“你的每一个工分都很重要！而且，我并不像你想的这么脆弱，我有自保能力！”
姜屹仍旧不放心，“可是……”
叶秋打断他，“没有可是，你相信我。”
她的眼神永远这么坚定，像是两颗璀璨的黑水晶，无法摧折。
“好。”姜屹看入了神，不自觉地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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