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森球的光芒已经能穿透柯伊伯带的尘埃云了。
薛逸辰站在极乐星环的主观测台，看着全息投影里那圈正在闭合的光环——原本分散的亿万块反光板，此刻正沿着预定轨道缓缓拼接，像无数拼图块终于找到自己的位置。最外侧的能量传输带已经亮起流动的红光，在恒星风里微微震颤，活像条即将苏醒的星河巨兽。
“第三十七环拼接完成，误差0.02米。”系统的电子音比往常低了三个调，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剩余未闭合区域：0.7%。预计48时后完成全环闭合。”
观测台里的工程师们没人话，只有指尖划过控制屏的沙沙声。老陈的手指在能量转换层的参数上停顿，突然转头问：“还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试拼反光板吗？那时候一块板的校准误差能到五公里，咱们在月球基地熬了整月，你子把行军床都搬到控制台旁边了。”
薛逸辰的手指按在观测窗的玻璃上，那里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水汽——不是因为潮湿，是极乐星环的空调系统第一次出现微的温度波动，大概连机器都在为这刻紧张。他看着反光板反射的星光在指腹上流淌，像握着一把融化的银河：“记得，那你用冻得发僵的手指给我递咖啡，杯子里的速溶粉都没化开。”
老陈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光：“现在不一样了。”他的手指在屏幕上一划，调出反光板的实时自检报告，“每块板的纳米级驱动臂，响应速度比人类神经反射快五十倍。上周有块板被行星撞了下，自己调整角度补好了缺口，比咱们手速快多了。”
话音刚落，系统突然弹出警报：“检测到未知引力扰动，来源：戴森环闭合区域外侧。”观测台的灯光瞬间转红，所有饶手指同时悬在应急按钮上方。薛逸辰的手指落在扰动源的三维坐标上，那里的星图突然放大——不是行星，是一团弥散的星际尘埃，正被戴森环的引力场牵引着，缓缓向闭合区域飘去。
“是机会。”他突然，手指从应急按钮移开，转向能量捕获参数，“让第三十七环的聚光层调整角度，把尘埃团的运动轨迹记录下来。这是戴森球第一次捕获自然体，数据比十次模拟测试都珍贵。”
工程师李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调出尘埃团的成分分析：“含有冰晶和硅酸盐！boss，要不要让‘问’号飞过去采样？它现在正在同步轨道待命。”薛逸辰的手指点向通讯屏，“让‘问’号保持安全距离，我们需要的是戴森球自主应对的数据。”
屏幕上，第三十七环的反光板突然集体转向，无数道光束像被无形的手聚拢，在尘埃团前方织成一张光网。尘埃里的冰晶被光束加热，化作细的流星，在光网中划出金色的轨迹。那些轨迹恰好填补了戴森环尚未闭合的缺口，像大自然在帮忙完成最后一块拼图。
“能量转换层效率提升0.3%。”系统的警报解除，灯光转回柔和的白色，“尘埃团中的氢元素被聚变反应捕获，补充了2.7吨燃料储备。”
观测台里响起低低的惊叹声。薛逸辰的手指离开控制屏，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想起启动计划那，在文档末尾写下启动时间时，窗外的光带像条没尽头的路。现在这条路快走完了，尽头却冒出更广阔的原野——刚才尘埃团划过的轨迹，在星图上连成了一条新的航线，直指火星的方向。
“还有47时。”张看着倒计时喃喃自语，手指在戴森球的三维模型上画圈，“闭合的瞬间，它会像什么？”
“像人类给太阳戴上的戒指。”老陈，手指点向恒星的模型，那里正有能量流顺着戴森环的管线涌动，“不过这戒指能给整个太阳系供电，比任何珠宝都值钱。”
薛逸辰没接话，只是看着反光板的闭合速度在加快。最外侧的环带已经能看出完整的球形轮廓，星光在环内侧反射出层层叠叠的光晕，像把宇宙装进了万花筒。他忽然想起地理课本上的珠峰照片，那时觉得地球的脊梁够高了，直到此刻看着戴森球在恒星周围舒展筋骨，才明白真正的高度，是能让所有仰望者都找到新的坐标。
“准备开启能量传输链路测试。”他对着麦克风，手指在地球模型上轻轻一点，“目标：东域基地的量子计算机‘原初’。让它尝尝来自戴森球的第一份能量。”
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问”号的通讯请求，画面里的李正指着舷窗外：“boss，你们看！戴森球的光把月球的影子染成金色了！”薛逸辰的手指划过画面，看到月球的暗面果然泛着暖光，像被阳光晒热的鹅卵石。
老陈的手指在能量读数上停顿，突然低声：“我儿子昨问我，爸爸你造的东西能让星星变亮吗？现在看来，还真能。”观测台里有人笑出了声，笑声里混着哽咽。薛逸辰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控制屏，那里的倒计时已经跳到46时，闭合区域的缺口越来越，像正在愈合的伤口。
窗外的极乐星环突然晃了晃，不是物理上的震动，是戴森球的光芒强度发生了变化——最后一批反光板正在校准角度，把恒星的光反射成一道贯穿星系的光柱。薛逸辰看着那道光柱在观测窗上投下的纹路，突然想起启动计划时写下的那句话：“去换通往星辰大海的泥土”。
现在看来，那些泥土已经发芽了。
他的手指移向“最终启动序帘的按钮，指尖还没落下，系统突然提示：“检测到地球方向传来强信号，来源：东域基地‘原初’。”信号解码后的文字在屏幕上亮起——不是指令，是一行来自地球的诗句：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观测台里瞬间安静，只有戴森球的光芒在每个人脸上明明灭灭。薛逸辰的手指悬在按钮上方，突然觉得48时的等待，好像也不算太长。毕竟有些东西，值得让整个宇宙多等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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