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人被江羡稚赶出演武场,刚走到月亮门后的抄手游廊,胡老大就忍不住往地上啐了口。
“什么玩意儿!当年在雪堆里跟猫似的哼唧,刚出生三的娃子,连眼睛都没睁全,现在倒长能耐了!”
李氏赶紧拽他袖子,眼神往四周瞟:“声点!这可是将军府,墙里不定就有人听着。”
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语气里带着酸溜溜的算计。
“我看哪,就是被那将军夫人教坏了。
咱们是她亲骨肉,她倒好,拿着把破木剑指着长辈,这要是传出去,看她怎么做人!”
王桂香还在抽噎,用袖口抹着眼泪:“她……她怎么能那么我啊……我当年是被逼的啊……刚生下来那点子,我抱着她哭了半宿……”
“哭有什么用?”
老娘的枣木拐杖往青石板上狠狠一拄,发出“笃”的闷响,浑浊的眼睛里冒着火。
“我看她就是忘了本!刚出生的奶娃娃扔雪地里能活下来,那是老爷开眼!
现在穿金戴银了,就不认咱胡家的穷亲戚了?
我看她那身武艺也是白练,连点良心都没有!”
胡春桃站在一旁,手指绞着粗布裙摆,低声道:“娘,大伯,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
羡稚她……她打就没见过咱们,哪能认呢?”
“回去?”
胡老大立刻瞪起眼睛,唾沫星子溅到胡春桃脸上,“回那个漏风的土坯房?
你没看见这将军府的地砖都比咱家桌子亮堂?
她江羡稚吃的穿的,哪样不该有咱胡家一份?
当年要不是我跟你爹把她从产婆那儿抱回来——”
“抱回来又扔进雪堆,也算功劳?”
清冷的男声突然从游廊尽头传来,胡家人齐刷刷转头,只见一对男女并肩走来。
男人身着玄色锦袍,腰束玉带,面容冷峻如冰雕,正是镇国将军江予礼。
他身边的女子穿着正红色官服,虽未施粉黛,眉眼间却带着凛然正气,正是大梁第一女官季舒禾。
两人身后跟着两个少年,长身玉立,正是江家大郎江书澈和二郎江砚修。
胡老实脸色一白,下意识就想弯腰行礼,膝盖刚弯到一半,就被江予礼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
季舒禾往前一步,目光扫过胡家人,最后落在王桂香身上,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
“当年把刚出生三的羡稚裹在破布里,放在城外雪地上的,是你们吧?”
王桂香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胡老实赶紧扶住她,结结巴巴道:“是……是误会……当年家里实在……实在养不起丫头……”
“养不起,就把刚断脐的孩子往雪地里扔?”
江书澈冷笑一声,他刚从刑部回来,青衫上还带着几分血腥气,眼神却比冰棱还利。
“我妹妹在襁褓里发着高烧,是爹守着她三三夜没合眼;她身体弱,是爹好吃好喝一口一口喂起来的;你们在她连哭都没力气的时候弃她于死地,现在她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倒想来认亲了?”
胡老大被这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却还梗着脖子嚷嚷:“那也是我们胡家的种!她姓江能姓一辈子?血脉里流的还是胡家的血!”
“她的血里,流的是我江予礼教她的骨气,是我季舒禾教她的是非!”
江予礼往前迈了一步,周身的威压让胡老大不由自主地后退。
“从她在雪堆里被我抱回府,用暖炉煨了半才哭出第一声起,她就只是江家的女儿。
你们这些把她当敝履丢弃的人,也配提‘血脉’二字?”
柱子被江予礼的声音吓得哭起来,李氏赶紧捂住他的嘴,石头却指着江砚修腰间的玉佩,脆生生道:“娘,他那个玉比镇上地主家的还亮……”
“闭嘴!”李氏慌忙呵斥,却已经晚了。
江砚修挑眉一笑,那笑容里却没半点暖意:“看来几位不仅想认亲,还惦记着将军府的财物?”
他解下腰间玉佩,随手往旁边石桌上一放,玉佩与青石相碰,发出清越的声响。
“这玉佩值百两黄金,你们要是想要,不妨伸手试试。”
胡老大的手刚抬到一半,就被江书澈眼刀扫过,吓得赶紧缩回去。
老娘不甘心,拄着拐杖往前挪了两步:“她是我胡家的孙女儿!刚出生那会儿我还抱过呢!你们凭什么拦着?”
“凭她在我家长到十一岁,凭她喊我爹喊她娘,凭我们愿意用性命护她周全。”
江予礼冷眼看向胡家人,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细碎的声响从游廊拐角传来,江羡稚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还攥着那把木剑,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她脸上,一半亮一半暗。
她走到江予礼身边,仰头看着胡家人,眼神里再没了刚才的暴躁,只剩一片冰冷的漠然。
“我再最后一次,我江羡稚,从刚出生就跟你们胡家没关系了。”
季舒禾蹲下身,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汗渍,柔声道:“累了吧?回屋歇着去,这里有爹娘在。”
江羡稚摇摇头,握紧木剑的手却松开了,悄悄抓住季舒禾的衣角。
江书澈往她身前一站,挡住胡家饶视线:“护卫呢?”
立刻有两名带刀护卫从廊柱后走出,单膝跪地:“在!”
“把这些人拖出去,”江予礼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以后再敢靠近将军府半步,打断腿。”
“是!”
胡老大还想挣扎,被护卫像拎鸡似的架起来,嘴里骂骂咧咧的话很快被拖远。
王桂香哭喊着“羡稚”,却被李氏死死捂住嘴。
石头和柱子吓得直哭,老娘的拐杖掉在地上,被护卫一脚踢开,滚到游廊尽头,发出孤零零的声响。
直到胡家饶身影彻底消失,江羡稚才往季舒禾怀里靠了靠。
江砚修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还是我妹妹厉害,刚才那一脚踹得够劲。”
江羡稚“哼”了一声,嘴角却悄悄翘起来。
江予礼看着女儿泛红的眼角,伸手将她抱起,沉声道:“走,回屋吃点心。”
阳光穿过游廊的花窗,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江羡稚趴在父亲肩头,看着那根被遗落的枣木拐杖,突然轻轻了句:“爹,我没有忘本。”
江予礼脚步一顿,低头看她:“嗯?”
“我的本,就是江家。”
季舒禾闻言,伸手握住女儿的手,掌心相贴的温度,比演武场的烈日更暖。
江书澈和江砚修对视一眼,默默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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