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率宫的穹顶在轰鸣声中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孙朵被萧逸拽着往裂缝冲，火尖枪在头顶划出金红弧光，烧化了落下来的碎石。
韦阳的水纹在掌心翻涌成漩涡，把三人脚边的余火全卷成了晶莹的水珠，啪嗒啪嗒砸在烧焦的青石板上。
\"抓紧我腰带！\"萧逸吼了一嗓子，符纸在指尖翻飞如蝶。
他额角的血顺着下巴滴在符纸上，原本黄澄澄的符页立刻泛起紫芒——这是逆演符阵的启动光。
孙朵眼尖看见符阵纹路里还掺了半片她的火纹碎屑，突然明白这子刚才在炉底偷偷抠了她掌心的火。
\"萧狐狸你够贼啊！\"她边笑边揪住萧逸后领，发梢被爆炸气浪掀得乱飞，\"等会儿要是被兵逮住，我就都是你教唆的！\"
\"那得看谁先被罗网罩住。\"萧逸反手把半张隐身符拍在韦阳后颈，\"韦子你记着，水纹别乱冒，刚才炉底那阵水卷得太招摇，兵现在肯定盯着水灵波动——\"
话音未落，三人已从裂缝窜上云端。
孙朵眯眼望向下界，果然看见二郎神的三尖两刃刀在东南方划开云层，巨灵神的大锤正往兜率宫方向砸。
但他们脚下的云却诡异地扭成了麻花状，连巡夜叉的哮犬都对着相反方向狂吠——逆演符阵生效了。
\"走！\"萧逸拽着两人往西北方疾掠，道袍下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机阁无册之室在最底层，入口藏在星命穹顶的阴影里。
我上月偷翻机阁典籍，看见过半幅地图——\"
\"你还你没打算盘？\"孙朵用枪杆戳了戳他后腰，突然顿住。
前方云层里浮着座青铜楼阁，飞檐上的星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机阁。
而阁门正下方，白须垂地的机老人倚着门框，蒙眼的黑布早不知去向，浑浊的眼睛里翻涌着星河。
\"来了。\"老饶声音像老树根摩擦青石，他抬手时，掌心的断尺滴下一滴血，在地面凝成暗红的星图，\"你们点燃了无册之火...但既然来了，就看看庭最怕人看见的东西。\"
孙朵感觉后颈发毛——这老头的语气像是等了他们三百年。
萧逸却猛地攥紧她手腕，低声道：\"他手里那把断尺是机阁镇阁之宝'量命尺'，传能断命...现在在滴血，明预言已经开始反噬。\"
话音刚落，机老人反手将断尺插入地面。
整座机阁突然震颤，头顶星命穹顶的铜门\"轰\"地打开，万千星雨如碎银倾盆而下。
星雨落地时没入青石板，竟凝成一幅流动的星图：南门的琉璃瓦在火中崩裂，瑶池的仙荷焦黑蜷曲，兜率宫的丹炉炸成碎片——正是他们刚逃离的那座！
\"第七日。\"机老人指向星图最中央，那里的火光突然凝成实体。
孙朵倒抽一口冷气——画面里的少女握着和她一模一样的火尖枪，正站在凌霄殿废墟的残碑前，身后跪了一地披头散发的神仙，包括玉帝！
\"这...这不是反叛。\"萧逸的喉结动了动，\"是新的规？\"
\"他们怕的不是你毁，是你成。\"机老饶笑声像破风箱，\"庭千年，最狠的不是雷刑不是规，是'命不可违'这五个字。
可你们三个——\"他浑浊的眼珠转向韦阳，\"水纹未封的龙族遗脉；\"又转向萧逸，\"符道才偏生是无魂野胎；\"最后落回孙朵，\"齐大圣之女，命册上连个墨点都没樱\"
\"所以我们是'无册者'？\"孙朵摸着下巴，突然咧嘴笑了，\"那正好，无册者最会撕命纸。\"
她话音刚落，韦阳突然\"啊\"了一声。
他的指尖不心碰到星图边缘，水纹瞬间漫开，竟把原本固定的星轨冲得歪歪扭扭。
新的画面浮现在星图上方：蓬元帅站在河断桥边，手里握着柄寒光闪闪的剑，正用力劈向缠在桥柱上的锁链——那锁链上的纹路，和兜率宫炉底锁着神魂的锁链一模一样！
\"预言不是注定！\"萧逸突然抓住韦阳的手，眼睛亮得像要烧起来，\"是选择的集合！
蓬动摇了，所以锁链会断；要是有人不选，画面就会变！\"
\"好子，开窍了。\"机老人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黑血，\"当年我蒙眼不看星，就是等今...等无册者自己写命！\"他猛地拔起量命尺，断口处的血溅在星命穹顶上，整座机阁开始逆时针旋转。
原本锁在穹顶的命册像雪崩似的往下掉，每本都摊开着空白页，有血字从纸缝里钻出来：\"火起于炉，灭于池；莲生于水，焚于心；子不识父之兄弟，神将自断规。\"
孙朵感觉火尖枪在发烫。
她握紧枪杆，枪身的莲花火纹突然绽放，竟引动星图核心的星轨凝成一道金光符印，\"唰\"地钻进枪尖。
枪尖上浮现一行字：\"寻断链者，启逆命门。\"
\"断链者...\"她喃喃重复，突然抬头望向河方向。
那里的云层泛着诡异的青灰，像是被什么重物压着。
\"大胆！\"
炸雷般的喝声震得星图一阵摇晃。
玉帝穿着玄色龙袍从穹顶俯冲而下，十二冕旒在脑后乱颤，手里攥着三十六面推演镜，每面镜子里都映着机阁的画面。
他身后跟着雷公电母，雷锤和电鞭在云层里噼啪作响。
\"机老人，你敢泄露机！\"玉帝的手指几乎戳到老人鼻尖，\"你可知这星图要是传出去，庭威严——\"
\"威严？\"机老人抹了把嘴角的血，笑得前仰后合，\"当年孙悟空闹宫，你们他违命；现在他闺女要成，你们还是违命。
可命是什么？
是你们攥在手里的破纸！\"他突然抓住孙朵的手，按在量命尺断口上，\"看看吧，玉帝，命册无名者，偏要写命！\"
孙朵只觉一股热流顺着手臂窜进心脏。
她望着玉帝扭曲的脸，突然举起火尖枪指向穹顶。
星命穹顶的旋转突然加快，命册的空白页被风卷得漫乱飞，每张纸上都渐渐浮现出字迹——不是书，是人间的楷体，是妖族的符文，是龙族的水痕。
玉帝的推演镜在掌心咔咔碎裂。
最后一面镜子里，河水军的玄色大旗正在无风自燃，火星子顺着旗穗往下窜，眼看要烧到旗杆上缠着的锁链。
\"走！\"萧逸突然拽住两人往阁外跑，\"玉帝要动杀招了！\"
孙朵跟着往外冲，跑过机老人身边时，老人塞给她半块温热的玉牌。
她低头一看，玉牌上刻着\"河\"二字，背面是条断成两截的锁链。
出了机阁，三人站在云端往下望。
河方向的云层里，隐约能看见银色的河水被无数黑锁链贯穿，像条被钉在案板上的鱼。
锁链末端闪着幽光，不知通向何处。
\"蓬元帅...\"孙朵摸着枪尖的字，嘴角勾起个锋利的笑，\"咱们该见面了。\"
远处，河水军的大旗烧得更旺了。
火星子被风吹散，落在锁链上，发出细微的\"滋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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