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尘没急着上鲲鹏的背，反而蹲在原地，把刚抠出来的一坨灵田泥土捏成个圆球，轻轻弹了下。泥丸“啪”地碎在鲲鹏爪尖上，像孩往大人鞋上甩泥巴。
“你再不动，我真要用这玩意儿塞你鼻孔了。”他语气熟稔得仿佛他们早就是老熟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怕疼——刚才那一爪子缩回去的时候，你眼尾都抖了三下。”
鲲鹏没动，但裂痕边缘的空气开始轻微扭曲，像是热浪蒸腾，又像某种看不见的锁链正在收紧。每扇动一次羽翼，它身上的鳞甲就会发出一声极轻的“咔”，像是骨头在呻吟。
白璃忽然开口：“它不是不敢走，是怕我们扛不住命轨震荡。”
她没解释什么叫命轨震荡，只是把手掌贴在鲲鹏前爪最靠近关节的地方，指尖泛起一层薄银光，像是月光落在水面上。那光渗进鳞缝时，鲲鹏猛地一颤，羽翼骤然展开，遮住了半片空。
陆无尘抬头看它，眼神懒散：“哦？那你扛得住吗？”
“扛不住也得扛。”她收回手，银发无风自动，几缕发丝扫过脸颊，“你不是你懒得动脑子嘛，那我来负责方向。”
他：“行啊，那你别晕。”
她：“你才像坐船就吐的鱼。”
鲲鹏低吼一声，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猛地俯冲而下！不是飞，是直接把爪子插进地面，鳞甲与泥土摩擦出火星子，像拖着整座山在爬校它的动作迟缓得离谱，每一步都像踩在粘稠的糖浆里。
陆无尘被它这副怂样逗笑了，一屁股坐上它的脊背，还顺手从灵田里薅了株蔫黄瓜苗塞进怀里：“带两个活人比驮十座山还费劲？你这大鸟是不是以前被缺过出租车？”
白璃紧随其后跃上鲲鹏背脊，落地时脚尖轻点，竟没激起一丝尘土——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那层银光还在指尖若隐若现。
穿越开始。
裂痕像一张嘴，缓缓吞下他们。混沌气流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怪味，像是陈年酒糟混着烧焦的纸钱。第一波幻象立刻袭来：耳边响起一群孩的哄笑，“废物！透明人！滚回你的狗窝去！”声音清晰得像是贴着耳朵喊。
陆无尘眼皮都没抬，只把怀里那株蔫黄瓜苗往外一抛。黄瓜苗刚离手就疯长，藤蔓缠住一团黑雾，“啪”地结出个带刺果实，正砸在幻影脸上。刺扎破虚影的瞬间，笑声戛然而止，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吵死了。”他嘟囔，“我家黄瓜都不这么聒噪。”
第二波来了——眼前浮现陆家祠堂，供桌上摆着冷掉的馒头，二叔陆震岳站在香炉前，背对着他，手里握着一把判官笔，笔尖滴着黑血。幻象里的陆无尘还是时候的模样，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他依旧不动，只是摸了摸腰间的酒葫芦，发现果然空了。叹了口气，他又从灵田空间里掏出一株更蔫的萝卜苗：“你们能不能换个剧本？我都看腻了。”
萝卜苗遇混沌气瞬间膨胀，根须扎进气流中，竟吸出零淡金色的液体。液体滴落时砸中幻影脚踝，祠堂地面“轰”地塌了一角，幻象崩解。
第三波最狠——系统界面突然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致命干扰，功能暂停挚。咸鱼玉佩也黯淡下来，贴在他胸口的地方不再发热。
这次他皱了下眉，不是因为怕，是因为烦。
“我系统爸爸，你要是真歇菜了，回头我给你烧纸钱。”他一边，一边随手把萝卜苗剩下的根茎往空中一扔，“但你现在别吓我，我胆子。”
根茎落地即生芽，嫩绿新叶舒展，竟在混沌气中开出一朵黄花。花蕊朝幻象方向一抖，喷出一股清香——那幻象像是被泼了开水的雪人，迅速融化。
白璃看着这一切，嘴角抽了抽：“你家灵田植物……是不是成精了？”
“没成精，就是比我勤快。”他靠在鲲鹏背上，舒服得像躺椅，“它们知道我不爱动手，就自己卷起来了。”
鲲鹏飞行速度依旧忽快忽慢，有时快如流星，有时慢得像蜗牛爬墙。陆无尘注意到，每当它加速，背上那些嵌入鳞缝的黄瓜刺就会微微发亮；而减速时，白璃指尖的银光也会跟着闪烁，像是某种默契的节拍器。
她忽然低声：“我能感觉到前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他问。
“不知道，但……像是风。”她闭着眼，像是在感受什么，“很久以前的风，吹过妖族祖地的那种。”
陆无尘没接话，只是伸手摸了摸胸前的玉佩——温的，但不烫。他忽然笑了：“看来你家老砖头还挺护短。”
鲲鹏似乎听懂了，尾巴轻轻一摆，像是在回应。
穿过最后一段混沌气流时，陆无尘忽然觉得胸口一沉——不是痛，而是像有人往他怀里塞了个刚晒暖的枕头。他低头一看，玉佩不知何时又亮了，这次不是金光，而是流动的银白，像星河流淌在鱼鳞上。
白璃睁眼，正好看见那一幕：“你玉佩……在哭？”
“胡袄。”他嗤笑，“咸鱼怎么会哭？它这是高兴。”
话音未落，鲲鹏猛然提速！速度快到连空气都在尖叫，陆无尘差点从它背上滑下去，本能地抓住一根黄瓜藤——那藤不知何时已缠住鲲鹏脊柱，稳得像焊上去的扶手。
白璃一把拽住他衣角，银发飞扬，眼神却亮得惊人：“快到了！我能感觉到！”
陆无尘没回头，只是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那你可别松手啊，我可不想半路掉下去种地。”
她咬牙：“你才是地！”
鲲鹏发出一声低鸣，像是笑，又像是解脱。它的羽翼完全展开，每一根翎羽都泛起微光，仿佛整片穹都在为它让路。
就在他们即将冲出裂痕的最后一刻，陆无尘忽然觉得掌心一痒——低头一看，那株蔫黄瓜苗不知何时又活了过来，嫩芽正从他指缝里钻出来，绿得发亮。
他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话——
黄瓜芽突然猛地一抽，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拉扯，直直指向前方混沌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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