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冰碴子砸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上,发出细碎的呜咽。吴冯将十万铁骑兵符重重搁在御案时,冻得发红的指尖几乎要陷进明黄丝绢里。他垂眸盯着皇帝苍白发青的手指抚过虎符螭纹,喉间泛起冷笑——老东西,这虎符不过是催命符罢了。等我儿吴海涛百万雄师压境,你就是把这十万铁骑全扔到正阳关,也不过是给我的大旗添点血色。更何况城外,藩王与吴王的三十万大军已将城墙啃得千疮百孔,哪座孤城能撑过这个雪季?
“爱卿这双手,倒是比腊月的井绳还凉。”皇帝忽然轻笑,将兵符抛起又稳稳接住。金属撞击声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惊得梁上冰棱簌簌坠落。吴冯后颈的寒毛瞬间竖起,却见屏风后转出梁海涛与李轩,三人影子在跳动的烛火下,像极了三柄悬在他头顶的刀。
待蟒袍扫过门槛时,吴冯故意将脚步声拖得极长。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声响,他望着宫墙上映出的漫飞雪,嘴角终于不受控地勾起——皇帝大概以为得了大的便宜,却不知这是自己亲手织的网。只要正阳关一破,这九重宫阙,迟早要改姓吴。
殿内,梁海涛的指甲已在沙盘上划出半寸深的沟壑。洛阳、镇江、正阳关三处红标连成诡异的三角,在烛火下泛着血色:“吴海涛叛军离京师不过半月路程,臣请即刻布局。”他抽出腰间玉尺指向西侧,尺身映出窗外的残雪,“青崖峡山涧狭窄,若李将军率江湖死士设伏,叛军粮草辎重必然壅塞。”
李轩的甲胄突然发出清越的碰撞声。他单膝跪地时,殿外的北风卷着雪粒扑在他脸上,却丝毫未撼动那双燃烧着烈火的眼睛:“末将愿领死士三百,以血肉之躯为陛下筑起铜墙铁壁!”话音未落,皇帝抓起一把黄沙狠狠撒在正阳关位置,沙粒簌簌落在地图上,像极了飞溅的血珠:“但青崖峡距镇江太近,吴海涛必然增派先锋。若他与藩王、吴王两面夹击......”
梁海涛突然将青瓷镇纸重重压在洛阳方向,震得沙盘上的微型城池东倒西歪:“陛下,臣早有安排。”他展开的密信上,火漆印还带着边关的寒气,字迹被烛火映得猩红,“洛阳守将已备下滚木礌石,待叛军过虎牢关,便截断其退路。只是......”他忽然望向殿外呼啸的风雪,苍老的鬓角又落了层白霜,“粮草是重中之重。如今大雪封路,押运难度......”
“无妨。”皇帝猛地将兵符拍在案上,震得烛台剧烈摇晃,“明日早朝便宣布出兵正阳关。要让吴冯以为朕中流虎离山之计,就像这冬日里的饿狼,见了肥肉便忘了陷阱。”他的笑声里带着冰碴子,却在看见梁海涛染霜的鬓角时骤然一滞。
沉默间,朔风突然卷开珠帘,裹挟着雪沫扑进殿内。白啸的玄色披风结满冰棱,腰间佩刀缺口处的血痂已冻成紫黑色。他单膝跪地时,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那是被吴冯府上三棱箭镞贯穿后颈留下的。
“陛下......梁大人......”白啸的声音像破风箱,每一个字都要咳出半掌黑血,“人连闯三道截杀,好不容易见到藩王帐下密使。他们......陈国多年前斩杀两国使臣,还将首级高悬城门!”
皇帝猛然起身,龙袍扫落案上竹简。竹简坠地的脆响里,白啸继续嘶喊:“是当年的丞相扣下使臣做人质!直到赵涛兵败宝鸡山,竟将使臣枭首嫁祸!藩王亲口,吴冯许诺事成后平分江山......”
“住口!”皇帝一掌拍在蟠龙柱上,指节瞬间渗出鲜血。殿外的风雪突然变得狂暴,将窗棂拍得嗡嗡作响,仿佛连地都在为这惊阴谋震颤。梁海涛望着皇帝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那时的陛下,也是这样站在宫墙下,要让这下再无冤魂。
白啸伏地叩首,额头重重撞在青砖上:“正阳关危在旦夕!臣日夜兼程赶回,只是不明白......为何援兵迟迟不至?”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漏壶滴水声混着风雪,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皇帝望着窗外翻涌的雪幕,恍惚间看见千军万马踏碎山河,而吴冯那张老脸上,正挂着毒蛇吐信般的狞笑。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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