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裹挟着冰碴,如无数细的刀刃,在惨白的幕下肆意切割。白啸的白马踏碎厚厚的积雪,四蹄扬起的雪雾在凛冽的空气中翻涌,恰似他此刻难以平复的急切心绪。每一次马蹄与大地的撞击,都像是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催促着他快些,再快些。
此时,吴国军营中,牛皮帐篷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刘田苍老的手指在沙盘上缓缓移动,青铜虎符压出的纹路与赵涛染血的密函在案上交错。就在几日前,赵涛率着麾下将士如黑色的潮水般涌入这片营地,彼时他尚不知中军帐内坐镇的竟是至亲之人。箭矢破空的尖啸与兵刃相交的铿锵声中,赵涛的长枪挑开营帐帘幕,目光触及刘田腰间那枚家传玉佩的瞬间,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表姑父!”
刘田手中的令旗“啪”地坠落在地,浑浊的老眼瞬间被泪水模糊。他踉跄着冲上前,铁铸般的臂膀紧紧箍住赵涛单薄的身躯,铠甲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我的儿!这些日子你究竟受了多少苦……”营帐内的烛火被突然卷入的寒风撩拨得剧烈摇晃,在两人相拥的身影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仿佛也在为这劫后重逢而唏嘘。得知彼茨处境后,二人望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兵旗,最终重重叹息着决定与藩王一同撤兵——毕竟,如今两方大营同时受敌,倘若一方不退,只怕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正午的阳光苍白而无力,仿佛被这严寒抽走了所有温度,只能勉强在雪地上洒下一层淡淡的银辉。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擂响的战鼓,打破了营地短暂的宁静。一名斥候翻身下马,飞溅的雪粒沾满他斑驳的铁甲,喘息间白气在眼前凝成霜花:“报!陈国城中冲出一员战将,单骑白马,手提长剑,直往此处而来!”
刘田的手掌重重按在剑柄上,苍老的眉峰瞬间拧成铁结:“来了多少人?”
“回将军,只有一人!”斥候的声音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赵涛猛地站起,腰间玉佩撞在桌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确定是从陈城中冲出来的?”
“千真万确!那人已过松林,转眼便到!”斥候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金铁交鸣之声,伴随着粗犷的呼喝:“擅闯者死!放箭——”
刘田与赵涛对视一眼,同时飞身上马。凛冽的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却丝毫未能冷却他们心中翻涌的警惕与好奇。数百名吴兵列阵如林,长枪如林般直指苍穹。而在风雪深处,那匹白马驮着白啸缓缓行来,他未着盔甲的身躯在寒风中却挺直如枪,长剑斜指地面,在雪地上犁出一道半人深的沟壑。
“来者何人?”刘田抱拳开口,声如洪钟,惊起树梢几只寒鸦。
白啸猛地勒住缰绳,白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带起一片雪幕:“陈国右班丞相麾下,白啸!特来拜会刘将军!”
“白啸?!”赵涛突然冲出队列,腰间佩剑在阳光下划出半道弧光。他死死攥住白啸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中满是迫切与希冀:“你可认得梁海涛梁大人?我父赵勇蒙冤遇害,赵家满门被抄斩,我与妹妹赵琴……”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我们拼了命逃到吴国,就是想请梁大人为我家做主!”
白啸凝视着赵涛脸上尚未愈合的伤疤,又瞥见他染血的衣襟下露出的半块玉佩,心中猛地一震。就在此时,刘田重重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的青铜酒樽叮当作响:“都别在这站着!进帐话!”
牛皮帐篷内,火盆中的炭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满帐的寒意。刘田的手掌重重拍在赵涛肩头,震得少年一个趔趄:“白校尉,这孩子自逃出陈国,被十二波杀手追杀,九死一生。他叛国?简直是血口喷人!”他突然抓起案上的密函,狠狠甩向白啸,“半月前,你们陈国斩杀我吴国使者,还将首级高悬城门!吴王盛怒之下,才与藩王合兵!”
白啸展开密函,目光扫过藩王与吴鸿的私印,指节捏得密函簌簌作响。他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狰狞的鞭痕与新鲜的剑伤:“三日前,我在驿站遇刺,杀手袖口绣着虎头纹——与贵国私兵徽记如出一辙!若大王真想挑起祸端,又怎会派我来和谈?”
“够了!”刘田猛地起身,将手中的青铜酒盏狠狠砸向立柱,陶片飞溅间,他抽出腰间长剑,在沙盘上划出一道寒光:“明日辰时,我邀藩王议事。你二人暂避暗帐,我自有妙计,叫他原形毕露。若他敢承认密函之事……”剑锋挑起一盏烛火,映得他眼中杀意翻涌,“我定要他血溅当场!”
帐外,朔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仿佛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白啸握紧腰间玉佩,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仿佛还带着梁海涛最后的余温。在这明暗交错的光影中,一场关乎忠奸、真相与生死的对峙,正缓缓拉开帷幕。
欲知后事如何下回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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