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们来当然是好事，可是我们受不了啊。”钟建钢哭丧着脸，“你们泽炼一年也就是用三四百吨矿，而且还不全是从我们固南采购。我们一年是上千吨的产量，主要就是出口日本。
“如果日本那边不要了，我们县的财政一下子就垮了，还有那么多投了钱去采矿的农民，也得破产了。”
“咦，你刚才不是你们的产量是720吨吗？”高凡揭发道。
“呃……”钟建钢无语。
报收入的时候少一点，困难的时候多一点，这不是地方官员的常态吗？你个高凡也不像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人，挑这个刺有意思吗？
裴恒学还是更厚道一些，他接过话头道：“钟县长，你别听鬼子瞎扯，他们不从中国买稀土，还能上哪买去？难道他们的厂子打算关掉不办了？”
“他们要到土耳其去买，还土耳其的稀土比我们固南的便宜。”钟建钢道。
“那倒是。”裴恒学点头道。
“真是这样？”钟建钢一愣。他还以为日本人是在诈他呢，谁知道连裴恒学也土耳其的稀土更便宜，莫非日本人真的要抛弃他了？
裴恒学道：“土耳其的稀土是轻稀土，和咱们白云市的稀土是一样的。白云的稀土比咱们的稀土要便宜80%以上，你土耳其的稀土能比咱们的贵吗？”
“你是，土耳其的稀土和我们的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土耳其的稀土主要是镧和铈，一吨4N级的氧化镧不到2万美元，而一吨4N级的氧化钇是11万美元，这能一样吗？”
“对对，我记得我们固南的稀土主要成分就是钇，当时的就是重稀土。”
“土耳其也发现过离子吸附型的重稀土，不过达不到富集成矿的程度。如果要使用土耳其的重稀土，成本起码比我们高出10倍。”高凡补充道。
“可是……”
钟建钢仍有些迟疑。
裴恒学和高凡的事情，钟建钢半信半疑。他过去也听泽研所的专家过，中国南方的离子吸附型重稀土是独一无二的。那时候，他也就是随便这么一听，觉得是否独一无二其实与自己无关，自己只需要关心稀土能不能卖出去就行了。
可现在，国家突然开征特别资源税，一下子把稀土原矿的价格提高了三倍，日本客商的代表明确向县里提出抗议，并声称要到其他国家去采购稀土。
这个时候，钟建钢对于是否独一无二这件事就非常看重了。如果专家们的事情是真的，那么固南县就不会有什么危机，大不了和日本人多谈谈，让渡一点其他的好处，人家还是得买他的稀土，因为别无分号。
可是，如果泽研所的专家是在吹牛，或者他们自己学艺不精，根本不知道国外有没有同样的稀土，那问题就大了。万一日本人真的甩袖子走了，去采购什么土耳其或者别的什么其的稀土，固南好不容易才形成的大好局面就将毁于一旦了。
“钟县长，你放心，日本人只能买咱们的稀土，不可能有其他选择。关于资源税的问题，这是国家的政策，不是你能够抗拒的。我这次到固南来，是帮地矿部打个前站，顺便也是向钟县长通个气。
“据国家有关部门掌握的情报，一些日本企业正在收买咱们国内的不法矿主，打算用走私的方法盗运我们的稀土资源。地矿部会联合其他部门，在近日开展执法行动，希望咱们县里能够提供配合，不要出现不愉快的现象。”
高凡悠悠地向钟建钢道。
钟建钢赶紧点头道：“谢谢高总，你放心，固南县的干部群众都是有觉悟的，绝对不会出现和日本客商里外勾结的事情。”
“老钟，我帮高凡补充一下哈。”裴恒学道，“这一次的联合执法行动，级别是非常高的，是中央领导亲自安排的。我这样，你明白了吧？”
钟建钢又是一愣，随即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刚才高凡提醒他的时候，他是把这次执法当成了以往经常开展的那一类行动，想着只要暂时避一下风头，不要让上级难堪，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走私稀土的事情，其实在此之前就已经存在，只是规模不大。这次国家征收特别资源税，矿主上交给县里的矿土与海外市场上的价格相差悬殊，自然就出现了走私的强大需求。
钟建钢已经听了某几个矿主走私出口稀土的事情，但县里没有太强的执法力量，加之各种人情往来，使得县里也不便下重手，这种事情也就处于民不举、官不究的状态了。钟建钢曾经让人去给那几个矿主递了话，让他们不要做得太过分，仅此而已。
现在，裴恒学告诉他，这次联合执法是中央领导亲自安排的，执法力度自然是非常大的，那几个走私的矿主算是撞在枪口上了。
裴恒学专门点出这一点，就是提醒他不要试图去通风报信，更不要试图在执法组到来的时候搞鬼，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有些事情，日本客商也是参与聊……”
钟建钢含含糊糊地道。
高凡道：“放心吧，不管是哪国的客商，从事不法行为都会被严惩的。”
我不放心好吧！
钟建钢在心里嘟囔道。
这些日本客商，可都是固南县的财神爷。如果被执法组给逮了，未来还有谁敢到固南县来做生意？
这一刻，钟建钢打定了主意，等高凡他们一离开，他就要派人去向那几个日本客商报信，让他们暂避一下风头。
矿主那边，他不敢去报信，而且报信也没用，执法组只要进行调查，就能够找出这些矿主走私的证据，矿主是跑不掉的。
但日本客商就不同了，只要他们暂时离开泽山市，跑到浦江或者羊城去呆着，执法组是不可能追过去拘饶。矿主们一旦被抓，肯定会供出日本客商收买他们的事情，但日本客商并不在泽山，执法组鞭长莫及，一般也就不会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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