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bbc电视中心。
演播室的灯光亮如白昼，空气中飘散着发胶和淡淡的古龙水味。这里是《match of the day》的录制现场。
自1964年开播以来，这档节目早已超越了体育的范畴，成为了一代代英国人周六夜晚的固定仪式。它的片头曲，是刻在dNA里的旋律；它的主持人，是家喻户晓的传奇。
2009年的《match of theday》，正值其黄金时代。
主持人席位上，坐着的是加里·莱因克尔。这位英格兰足球史上最优雅的射手之一，退役后成功转型，以其沉稳、风趣的主持风格和标志性的英式冷幽默，赢得了全英格兰的喜爱。
他的左手边，是阿兰·希勒。英超历史射手王，纽卡斯尔联的城市英雄，话从不拐弯抹角，只相信进球和胜利。
右手边，则是阿兰·汉森。利物浦红色王朝的传奇中后卫，一个苏格兰人。他的评论以极度挑剔和专业的战术分析着称，“糟糕的防守”是他的口头禅。
此刻，节目正进行到高潮。
“……一场经典的双红会，利物浦在老特拉福德用一场4:1的大胜，让弗格森爵士的脸色比他嚼的口香糖还要难看。”莱因克尔用他那标志性的、带着一丝狡黠的语调，为刚刚结束的英超焦点战做着总结。
“是的，费迪南德和维迪奇今的表现，只能用‘灾难’来形容。”希勒毫不客气地评价道，“面对托雷斯的速度，他们就像两艘笨重的航空母舰。”
“何止是灾难，”汉森靠在椅背上，双臂环抱，一脸严肃，“那是令人震惊的、教科书级别的糟糕防守。”
“好了，先生们，看来曼联的后卫们今晚要睡不着了。”莱因克尔微笑着转向镜头，话锋一转。
“好了，英超的硝烟暂时散去。现在，让我们把目光转向欧洲大陆，聊一聊那个你们肯定都听过的、最近把德国足坛搅得翻地覆的现象。是的，我的就是那个身价一亿欧元、效力于次级联赛、进球前还得举行仪式的年轻人。”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一个众所周知的热门话题。
“你们当然都看过那些视频了。他刚刚在德国杯，把拜仁慕尼黑变成了他个人集锦里最大牌的背景板。”
演播室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精心剪辑过的视频。
画面从德国第五级别联赛那片泥泞的球场开始。一个黑色的身影，在场上进行着毫无战术意义的马拉松跑动，然后，像神明附体般连过五人，打入世纪进球。
画面切换，德比战中，他在对手的禁区前沿，做着滑稽的俯卧撑，随即用一记鬼魅的捅射，让对手的防线颜面扫地。
镜头再转，他登陆德乙，在万众瞩目下，用“门柱低语”和“弹腿助攻”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一次次将皮球送入网窝。他的“指挥家”仪式，让对手的教练暴跳如雷；他的“螃蟹式步伐”，让对方球员无所适从。
视频的最后，定格在了安联球场。
那个黑色的39号，在七万红色海洋的注视下，用六个进球和无数次摧枯拉朽的冲击，将德甲霸主拜仁慕尼黑，从王座上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我的上帝……”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希勒，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每次看这些集锦，都觉得像在看一部个人英雄主义的电影。”
“所以，阿兰，”莱因克尔看向希勒，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作为一名前锋，你怎么看他那个已经传遍了全欧洲的进球？那个‘把球传给三秒后的自己’。”
屏幕上，开始回放林远单挑拜仁防线的画面。
“力量！速度！决心！”希勒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他指着屏幕，语气激动，“看看这个！他根本没想过要传球！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冲过去，然后把球射进门里！”
“卢西奥和德米凯利斯，他们都是世界级的后卫，但在林的速度和冲击力面前，他们就像两个高中生！他不是在过人，他是在用身体，硬生生地碾过去！”
“这就是我喜欢看到的东西！简单！直接！高效！”
莱因克尔点零头，又将目光转向了汉森。
“那么，作为一名前后卫，你怎么评价拜仁的防守？当然，我们都知道你的答案大概率会是‘太糟糕了’。”
汉森的眉头紧锁，他反复地看着回放，似乎想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瑕疵。
“我还能什么？”他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糟糕的防守！绝对的糟糕防守！他们的防守阵型被拉得太开了，给了林太大的冲刺空间。范博梅尔的拦截也太鲁莽了，他应该……”
汉森习惯性地开始了对防守的批判，但着着，他的声音却了下去。
他再次看了一遍林远趟球过掉范博梅尔，然后又追上皮球的画面，最终，他只能不情愿地承认。
“但是……你必须得，孩子，在那种速度下，还能保持如此惊饶平衡和对球的控制……这很特别。非常特别。”
“能从你嘴里听到非常特别，明你是真的欣赏这个进球了。”
“那么，第二个球呢？”莱因克尔示意导播切换画面，“那记提前转身庆祝的圆月弯刀。我想这个球，即便是你，也很难再用‘糟糕的防守’来解释了吧？”
屏幕上，林远在高速奔跑中踢出那道完美弧线的画面，被用超高速摄像机捕捉的镜头，清晰地呈现出来。
“哦……”莱因克尔自己先发出了一声赞叹，作为一名顶级射手，他最清楚这一球的难度，“在比赛中，在跑动中，踢出这样的弧线……而且，在球还没进网的时候就转身庆祝……这股傲气，我喜欢！”
“这已经不是技术的问题了。”希勒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是纯粹的赋和自信。看看他起脚的瞬间，身体的倾斜角度，脚腕的锁定，对球的包裹……每一个细节都无懈可击。实话，就算让我在训练场上，在无人防守的情况下，重复一百次，我也不敢保证能踢出这样一脚。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门将，能扑出这样的射门。”
莱因克尔将最后的、也是最期待的目光，投向了汉森。
这位以挑剔闻名的苏格兰人，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一言不发。他的嘴巴微张，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敬畏。
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回放，似乎想用自己几十年的防守经验，去解构这个进球，去找到破解它的方法。
但他失败了。
莱因克尔和希勒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他们知道，能让阿兰·汉森沉默的进球，那一定不是凡品。
“阿兰？”莱因克尔轻声提醒道。
汉森终于回过神来，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我无话可。”
“这……这不是防守的问题了。这根本就无法防守。那道弧线，那个速度，那个角度……它违背了物理学。你作为后卫，你预判了他的所有动作，你封死了他所有的角度，然后，他用一种你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把球踢进了球门。”
“这不公平。这简直是作弊。”
“这不是足球。这是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才。你无法执教出这样的球员，你也无法防守住这样的球员。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那里，然后为他鼓掌。”
演播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莱因克尔和希勒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汉森。他们认识这个固执的苏格兰人几十年了，还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一个球员，给出过如此之高的评价。
“好吧，看来我们达成共识了。”莱因克尔笑着打破了沉默，“那么，关于他那些……独特的仪式呢？俯卧撑，指挥家，还有那个……螃蟹步？”
“我不在乎！”希勒大手一挥，语气豪迈，“别是在场上横着走，就算他站在球门柱上唱歌，只要他能像这样把球踢进网窝，我都会为他欢呼！进球，就是硬道理！”
“这很奇怪。”汉森又恢复了他那分析师的本色，“从战术上讲，这些动作毫无意义，甚至会打乱球队的节奏。但是，你去看数据，每一次他完成这些看似多余的仪式后，他的表现……就会提升一个档次。这不合逻辑，但结果就在那里，你无法否认。”
莱因克尔微微侧过头，扶了扶耳朵里的隐形耳机。
“哦……好的，先生们，我刚刚收到了一个来自德国的最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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