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尘双手重重捂住脸庞，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缝间泄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良久，他缓缓放下手，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往日从容的神色荡然无存。
“我也没辙。”
他靠向椅背，扯松领口的领带，喉结上下滚动着，“这么多年，我在外面摸爬滚打，自以为什么场面都见过，可如今......”
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几分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走一步算一步。船到桥头自然直，真等难关逼到眼前，总不至于束手就擒。”
……
江逸尘突然一把扯下覆在额上的手，指腹在苍白的皮肤上拖拽出几道红痕。
他直起僵硬的脊背，目光如淬了冰的箭矢，在江秋灵和江忆雪脸上来回扫过，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七姐，八姐，现在就把其他六位姐姐和爸妈都叫到这里。”
他攥紧门把手的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破局的狠劲：“拖得越久越麻烦，纸包不住火，只有当着所有饶面把话开，集思广益，或许还有转圜余地。”话落的瞬间，他猛地拉开房门，呼啸而入的风将室内凝滞的空气搅得支离破碎……
片刻间，门开合间带起一阵轻响，江婉仪等六位姐妹接踵而至，高跟鞋叩击地面的脆响与丝绸裙摆的摩挲声交织成杂乱的韵律。
江启翰握着朱诗韵的手紧随其后，父亲笔挺的西装肩线压着岁月的重量，母亲耳坠上的珍珠在光影里微微晃动。
偌大的客厅在顷刻间被填满，沙发发出细微的挤压声。
江逸尘居中而坐，苏青青与苏轻轻分坐两侧，三人组成的阵营在众人目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姐姐们或交叠着双腿，或无意识地摩挲裙摆，好奇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来；父母端坐在主位，父亲手指轻叩扶手，母亲的珍珠项链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沉默的空气里仿佛有电流在噼啪作响。
空气凝滞如胶的刹那，大姐江婉仪挺直了脊背，她转头的动作划出冷冽的弧光。
她的目光像一柄银针刺进江逸尘眼底，声音裹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尘，究竟出了什么事？非要把一大家子都聚齐。”话音未落，其余五位姐姐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骤然漫开，有人轻叩扶手，有人攥紧了丝巾，焦虑的询问如同细密的蛛网在客厅里蔓延。
唯有江忆雪和江秋灵如两尊沉默的石像，苍白的指尖死死抠住衣料，喉结艰难滚动时，把即将脱口的秘密又狠狠压回胸腔。
此起彼伏的追问声里，沙发轻微的吱呀响动都显得格外刺耳，众饶目光如聚光灯般灼烧着江逸尘紧绷的轮廓……
袄目光如无形的枷锁将江逸尘困在原地。
江启翰搭在扶手上的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沉沉阴霾；朱诗韵保养得当的手悬在胸口，指尖微微发颤；六位姐姐的表情从困惑转为震惊，交头接耳的私语声戛然而止。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满砂砾，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寂静如潮水漫过整个客厅时，江忆雪突然按住身侧发抖的江秋宁，率先打破僵局。
她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轻轻肚子里的孩子，是弟的。”
这句话像锋利的刀刃，瞬间划破凝滞的空气。
江启翰猛地起身，带翻了身侧的青瓷茶盏，碎片在地毯上炸开；朱诗韵踉跄着扶住沙发靠背，珍珠项链随着急促的呼吸晃出凌乱的弧线；六位姐姐几乎同时捂住嘴，瞪圆的眼睛里盛满不可置信。
江逸尘垂眸盯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指缝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当他再次抬起头，眼中闪过决绝的光：“是我的。”
短短两个字，却重若千钧，震得水晶吊灯上的流苏微微晃动。
死寂笼罩着整个客厅，唯有落地钟的滴答声，一声声叩击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
此刻，苏凌霜后背紧贴着冰凉的沙发，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冷汗顺着脊椎蜿蜒而下，在衣服上洇出大片深色水痕。
身旁的苏轻轻无意识地绞着绣银丝的衣角，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精致的布料在她手中扭曲成团。
两韧垂的睫毛剧烈颤动，死死盯着地板上摇晃的水晶吊灯倒影，在满室倒抽冷气的声响里，她们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江启翰骤然攥紧扶手的关节爆起青筋，朱诗韵颤抖着捂住心口的珍珠项链，六位姐姐的目光像尖锐的冰锥刺来。
那些潜藏在心底的期待，正随着空气凝固成锋利的冰棱，随时可能将她们憧憬的三人未来，扎成千疮百孔的泡影。
……
死寂的客厅里，江启翰忽然如猎豹般倾身向前，枯瘦却有力的双手钳住江逸尘双肩。
指腹的老茧隔着布料碾过少年紧绷的肌肉，骨节因用力而泛着青白，仿佛要将儿子的灵魂都攥在掌心。
浑浊的瞳孔里燃烧着审视的烈焰，每一道皱纹都刻满质问，锋利的目光如同钢针，直直刺入江逸尘眼底。
朱诗韵的珍珠项链在剧烈起伏的胸口摇晃，发出细碎的碰撞声。
八位姐姐下意识攥紧裙角，绸缎在她们颤抖的指尖下发出簌簌轻响，却无人敢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江启翰的喉结重重滚动，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岩壁：“轻轻腹中的孩子，当真是你的？”
江逸尘后背紧贴沙发，冷汗顺着脊梁蜿蜒而下。
他咽下喉头的苦涩，缓缓抬起头，与父亲对峙的目光中泛起一丝决然：“是，爸。”
颤抖的手指解锁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刺眼的冷光映出满室震惊的面孔……在屏幕上依次划过，如同利刃，将最后的遮羞布彻底撕碎。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闷雷，惊得水晶吊灯剧烈摇晃，在众人凝固的表情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手机屏保的光骤然熄灭，江逸尘如被烫到般迅速将它塞回口袋，后颈暴起的青筋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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