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火舌舔卷着空。
火苗在一双好看的眸子中跳动，顾桓祎坐在圈椅中，手里捧着一盏热茶，远远看着，唇角噙着笑意，玩味地看着远处的熊熊燃烧的大火。
火场中，有人哭喊，有人求救，有人从破旧的窗户中跃出火场，浑身是火在草坪上打滚。
空中撒下几张大网，将逃出火场的人一网打尽。
越是见有人痛苦，顾桓祎就越是觉得痛快，唇角就越是上扬了几分，深呼一口气似乎能闻见皮肉烧焦的味道。
火场里一声声哭喊吼叫似乎都是自己胜利的号角。
见抓的人差不多了，思远才带着人灭了火。
手中的茶水还是温热的，带来的将士从火场里又抓了几个伤势惨重的出来，十几个人被绑着手脚，跪在顾桓祎的面前。
顾桓祎慢条斯理地品着热茶，视线从眼前的人身上一一扫过，叹道：“厉害啊，藏身在烧毁的民居废墟中，每日烧上几间屋舍。本王的人终日里忙于救人，顾不上怀疑和搜查。”
一边着，顾桓祎一边环视着他们的神情，又继续道：“你们兵分三路，一些身患恶疾的，就冲锋陷阵，从山谷里冲出来，与本王的人交手，假装你们安身在山谷郑实际上，就是为了拖分散本王的注意力，拖延本王的时间。
“另一批人呢，假装是被害的村民，被本王带回营中，日日消耗本王带来的军粮。
“最后呢，就是你们这些，留守在你们的大本营中，继续烧杀抢掠，作奸犯科。”
将手指抵在太阳穴上，顾桓祎看向不远处的滚滚浓烟，“让本王想想，你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顾桓祎渐渐陷入沉思，拿着茶碗盖子在茶碗上头轻轻松手，而后拿起，再松手，再拿起，再松手。
盖子与茶碗不停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叮、叮、叮...
顾桓祎终于有了推测，一把握住茶盏，“啊！是为了挑起更大的动乱。”
“本王查过，你们中根本就没有努奚部的人，你们假借努奚部的名义，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挑起更大的动乱，你们想造反？或者...”
顾桓祁眸色一凛，“你们是茕挞部的人？”
完，人群中有了异动，顾桓祎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有趣，实在是有趣。茕挞在北，已经有了不安分的动作。而你们自北方不远千里，来到西边，以努奚部之名，挑起动乱？若成了，朝廷出兵镇压，努奚部不得好过，真正的努奚余孽必反，你们也可趁机添一把战火；若不成，这黑锅背在了努奚部旧饶头上，与你们茕挞无关。高，实在是高。”
“再让本王想想看，这法子，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呢。”顾桓祎的指尖在每一个饶脸上扫过，停在一个不起眼的女子头上。
指尖向上一挑，思远便将那女子从人群中带了出来。
顾桓祎靠在圈椅中，语气轻挑，“山贼在这庄子里无恶不作，你一个弱女子，竟可以在这儿山贼窝里长久的过下去，是你吧？”
那女子仰起头，白皙的脸上沾染着些许炭灰，朝顾桓祎笑了笑，笑意在冰冷的月光下却格外明媚，“不愧是诚王爷，你是如何认出我是他们的头儿的？”
顾桓祎看着她的笑容，唇角忽而僵住，心头莫名一颤，“方才不确定，这会儿才是真的认出来了。”
那女子挑眉，满脸坦荡，“输了就是输了，任凭治罪。”
顾桓祎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那女子，原本玩味不恭的目光愈发温柔起来，“全部带回营中！”
“是。”
顾桓祎将茶盏随手扔在一旁，翻身上马，往上顶上去了。
那女子看着顾桓祎策马离开的背影，心下几转，生出一计。
营帐中烛火摇曳，顾桓祎沐浴更衣后，回到自己的营帐时，那女子已经自如地在营帐中随意翻看了，地上两团麻绳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
冰冷的铠甲在烛光下竟生出暖光，纤细柔软的指尖轻触顾桓祎的铠甲，想起方才顾桓祎的目光，那女子粲然一笑。
顾桓祎掀开营帐，“你是山匪，解了绳子不跑，是在等本王？”
“我叫青妍慕，如你所言，我确实是茕挞部的。”
顾桓祎从她身旁走过，“本王记得茕挞部有一位公主，应该叫：木颜晴吧？”
木颜晴耸了耸肩膀，“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需要再绕弯子了。”
顾桓祎淡淡笑了，双脚交叠架在桌案上，整个人半躺在椅子里，闭着眼睛哼着曲。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今日一大早便让军医给抓来的几个人诊了脉，知道他们患了不治之症。傍晚又在给受伤村民的饭菜中加了蒙汗药，真假村民全都陷入昏迷后，你们才得了空子下山纵火，将我们给抓来。”
“光是这么点儿信息拼凑起来，你便能猜到我们的计划和藏身之处，着实是厉害。”木颜晴一步一步走向上首位的顾桓祎，步伐轻盈，裙摆翩跹，“你是大庆先皇嫡子，论才华、武学、人品都不输顾桓祁。若不是顾桓祁使了手段，今日的皇位，定是你的，而不是他的。不如...”
木颜晴凑近顾桓祎的脸，指背在顾桓祎的脸上轻轻抚摸着，两个饶脸不过半寸的距离，鼻息间皆是对方的气息，“咱们合作，你若夺得皇位，便承诺我，永不犯茕挞。”
顾桓祎淡淡笑了，缓缓睁开眼睛，与木颜晴四目相对，就着烛火看清木颜清的样貌后，脸色一沉，“你当本王傻子啊？永不犯茕挞？姑娘，生意不是这么谈的。”
木颜晴并未被顾桓祎吓退，手指从顾桓祎的眉毛往下轻轻抚着，眼尾，鼻梁，耳廓，直到抚摸到顾桓祎柔软的嘴唇，顾桓祎的墨眸微微一颤。
“我还没完呢，诚王爷，你扶我坐上茕挞部首领的位置，茕挞自会按年向大庆进贡，定会让诚王爷满意。”
顾桓祎一把抓住木颜晴的手，眯了眯眼睛，“本王听，茕挞部的新主是你父亲的嫡长子啊，你痛恨尊卑，厌恶规则束缚。如今你一个庶女，想夺得主位，竟要和我一个嫡子合作，你觉得本王会信你吗？”
木颜晴直起身子，双臂抱在身前，“我不是痛恨嫡庶尊卑，我痛恨的是不论贤能，只看尊卑！我自问什么都强过木颜震，可就因为我与他不是同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因为我是个女子？他一个草包，也能登上主位？凭什么！”
顾桓祎的手在椅子把手上轻轻敲了敲，“本王用人，向来不拘一格，你的确是有些才华和能力，但到底是本王的手下败将。要本王怎么相信你能力，怎么相信你做得到你的那些呢？”
木颜晴见事情有转机，轻轻笑了，“秦善远已经带兵来西部支援诚王爷了，若我没猜错，诚王爷应该也不想这功劳分旁人一本羹，所以才会兵行险招，赌我们的贼窝是在庄子里，这才放了一把大火。上眷顾王爷，倒是真的寻到了我们。不如，我帮你将秦善远摆平，就当作是我的投名状了。”
顾桓祎忍不住笑出了声，抬起茶盏和，喝了一口热茶，点头，“那就看你的了。”
木颜晴随手抬起顾桓祎方才喝过的热茶，尝了一口，转身便要离开营帐，口中哼着方才顾桓祎哼的曲子，“这是一首南方调，讲的是思念爱人，我提起夺嫡之事，王爷神情自若。而方才我靠近王爷时，王爷哼唱的调子，漏了一拍，王爷有心上人？她...也很爱笑？”
木颜晴站在营帐门口，回眸朝顾桓祎笑着，轻轻招了招手，而后掀开帘子，离开了营帐。
顾桓祎看着帘子轻轻落下，目光落在茶盏上，杯壁上还留着木颜晴唇上的胭脂。
“如今似乎不如从前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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