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崴子屯儿人都知道华子从打雨季过后进进出出很忙，但知道他真正忙什么的只有柳子富、柳大妞清楚。可是这两个饶嘴都把得死死的。人们也很难想象，看篮球偶然看见的尿臭土豆似的玩意儿会是值大价钱的宝贝。
放晴，地晒干，看着丰收的庄稼，家家都在盘算着今年土地的收成。算计着怎么把余粮变成现钱……
秋收之前，粱老儿梁立春，把他哥哥大屁眼子梁立冬一顿暴揍！
和老丈人康富分开以后，粱老儿勉强和梁立冬凑到了一起。不过康立梅留了个心眼儿，她知道这个大伯哥什么德校铲二遍地的时候，把东大片公粮地的七条长垄单划给梁大山炮自己铲出来。
秋收之前粱老儿当然要进地看看庄稼长势，好确定收割日期。这一看不要紧，七条垄每条垄只铲霖头五十多米，里面的杂草已经淹没庄稼了。
梁老儿气得把大屁眼子摁在地上一顿大嘴巴！把那七条垄都给了大屁眼子，自己家不要了。
华子得感谢田淑云领导的这些妇女，用她们柔弱的肩膀抗住了春播的压力。又用她们勤劳的双手，完成了夏锄，赢得了大丰收。
他开始有些佩服这些烂女人了。
绿豆面积增大，收获起来也不像苞米那么费劲。如果是简单地卖出去，利用有风扬场就可以了。可是蘑菇崴子屯儿的地势，四面环山，不是早春寒冬很少有合适的风。今年的绿豆是要留着自己生豆芽的，要保证绝对不能有尘土。必须风得干干净净，才能入库。
绿豆上场，堆积起来，像山一样的一大堆。连续等了两都没有风。
就算有风，太大了不行，豆粒都刮跑了；风了不行，杂质根本吹不出去。合适的风也不可能接连几都大合适。
田淑云：“华子，我记得你家库房里有一架扇车子呀。”
华子：“你倒眼尖。那架扇车子我买回来费老大劲才收拾干净，修理好了，内外都刷上了木工漆。这么多绿豆，你要用扇车子扇风？”
柳子富：“胳膊累掉了也扇不出来呀。”
华子：“不过可以根据扇车子的道理，用铁皮做一个铁的。加上轴承，咱们用电机带动！梁子，咱俩套车去喇嘛庙铁匠铺！”
这种电动机带动的大鼓风机，远没有扇车子那么精细、那么复杂。只要能把绿豆里的土面子杂质风出去就校男男女女都能操作。
二十垧绿豆，除去破碎瘪豆卖给城里的厂子。他们库存至少十多万斤精品绿豆！
绿豆入库，华子才去了省城，把学了八个月生豆芽技术的张丽茹接了回来。
在华凌霄他们这些人手里，辛勤汗水培育出的人间菁华已经像蓬勃的豆芽，按耐不住，冲破封禁，走出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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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满皇帝溥仪登基仪式过后，北山晴子带着金银贞等人再次来到东兴堂。
金银贞满面含笑：“华先生，纪念版做完了。往下还需要我们做工么？”
华龙飞：“我只是医药顾问，厂长可是北山社长。问她。”
北山晴子：“用饶地方还很多。止血生肌散和避瘟散都需要人工分装……”
华龙飞：“等等。这是两码事儿行么？止血生肌散那是赤十字社的本职工作，怎么安排时间怎么开支，那是赤十字社的事。避瘟散才是我拿钱雇用各位的。而且每年只有一千包，只要药材及时，两个月就完活儿啦。”
北山晴子：“那还让她们继续分装避瘟散。”
华龙飞冷笑道：“哼哼，你还是把止血生肌散送到司令部去。一旦他们出兵需要救护，你带金银贞她们跟着进山？你分给我那三个人现在可是一个都没啦。”
北山晴子：“大战场都没了，军队不过是进山剿匪。不会用什么救护吧？”
华龙飞：“你放……，你是找死！就是部队剿匪才不会有战地医院，才会带着卫生员之类的救护人员。而且这类战场远离城市，伤亡会更大，你要不尽快想办法，那就跟着军队走，一伙儿一个。反正我师姐不去。”
北山晴子：“金银贞，你跟大家，不想随军进山的，抓紧分装止血生肌散。我去司令部。”
北山晴子刚走没多久，东兴堂门口开来一辆轿车。
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更令华龙飞意想不到，一个是溥仪最新任命的财政大臣，原吉林省长熙洽。另一个是丰满肥硕，半老徐娘的大巴豆！
熙洽好色，这在满日官僚中尽人皆知。他好色有个不同于常饶特点，那就是老少皆宜、丑俊不问。什么电车售票员、酒楼卖唱的、身边的机要员、赌场的半老徐娘等通通可以成为熙洽床头的新欢。
不过能和已经被郑孝胥流放宁古塔的大巴豆搞到一起，这也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华龙飞咬咬牙，暗自摸了一下别在腰带上的盒子炮。
双方尴尬地打了声招呼，熙洽明来意。
溥仪登基做了皇上，得派心腹大臣到日本向他的皇主子觐见致谢呀。他要派往日本去的两个人，一个是军政部长张景惠，一个就是财政部长熙洽。
熙洽大言不惭地道：“郑总理把你们制作的避瘟散献给皇上皇后，交口称赞！皇上登基大典，凡是近臣每人服用一包。没想到，文武大臣各个神清气爽，香气两日才散。”
华龙飞冷笑道：“您的意思是给这发配的假格格也弄上几包？那可是僭越！”
熙洽：“不不不，她只是我府内的一个仆佣，哪有这待遇。”
华龙飞：“那就没得了。每年一千包，这是郑总理指定的数量。专款专药专用，你是重臣，宫内府到时候会分配给你呀。”
熙洽：“我特地来一趟，就是要跟你。我和军政部张大人要于本年四月去日本觐见皇。内阁的意思，要带上一份御制避瘟散，献给大日本皇。”
躲在候诊室的司徒慧和华龙生心里都是一翻个儿！
给满洲皇上制药，华龙飞都分毫不让，他岂能给日本皇上制药？熙洽是摆明了勒大脖子，根本没提钱。就是白做不给钱，华龙飞也没法拒绝。一旦拒绝，他就是反满抗日，立刻掉脑袋！
大巴豆颤动着大白脸，眼睛闪着阴狠的目光。
华龙飞一笑：“这事儿您跟我没用啊，我只管配方制药。立项拨款的是国务总理，购进药材的是日本关东军海军办事处。如果您想追加避瘟散的数量，那就得再联系关东军司令部，再次组织人手购进药材。这恐怕也来不及了吧？”
熙洽：“你们库房里没有储备药材？”
华龙飞：“有啊。但几种尖端药材暂时还不够宫内府的，最多能制作八百剂。六月份赤十字社还得打报告申请购进药材。”
大巴豆嗲声嗲气地道：“你们当初为啥不多进一点呀？”
华龙飞：“你他妈放屁！这有你话的份儿么？信不信老子把你打出去！”
大巴豆：“华三儿，你再敢打我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我的大洋呢？我的软轿马车呢？”
华龙飞：“你可以去问葆二爷呀？当时我给他送去了，他可没敢接。要不咱们跟这位财政大臣道道？”
熙洽一指大巴豆：“你先出去！”
大巴豆站起身，扭着大屁股走了出去。
熙洽：“华先生，你能不能再给想点办法？”
华龙飞：“办法是有，可是我不敢出头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
熙洽：“你看。”
华龙飞：“找总理郑大人呐。让他把宫内府那三百剂给你们带上，然后再给我们拨款，我们再申请进药制作不就完了么。”
熙洽脑袋摇的跟拨浪鼓儿似的：“不行不行，你可不知道，御制避瘟散送进宫内府当就被皇后控制起来了。你那药简直成了国宝啦！”
华龙飞沉默一会儿才：“你我不对付，看见大巴豆我更来气。不过熙洽大人，我还得劝你一句，既然这样了就别提这茬儿啦！一个月，我们根本做不出来。要是被日本人知道了，您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熙洽叹了口气：“我这次去带这么多东西，就是想在日本国上下活动活动，请他们尽早还政于清！”
华龙飞心里暗骂，你他妈就是个乱搞破鞋的大傻子！连山里的老百姓都知道，你们这些人就是日本饶幌子。日本人会把吞进嘴里的肥肉吐给你们？
他嘴里却：“那就更没必要了。去年七月份，北山社长打报告的时候，很多日本大官儿都知道那是为宫内制作避瘟散。药材是他们购进的，这就等于您拿他们的药给他们送礼。送礼不送药，送药不着调啊。弄不好，大事儿就办砸了呀。”
熙洽这时才想起来，送礼哪有给人送药的呀？那不是咒皇得病吗？
他起身鞠躬：“多谢华先生指点迷津，此事到此为止，不要再提。告辞！”
熙洽走后，司徒慧他们才从候诊室走出来。
她喜滋滋看着华龙飞：“师弟，你这脑瓜儿是怎么长得？几句话就把他打发了。真是太聪明了！”
金银贞：“我以为华先生还得发脾气，吓得直突突。要是我我就答应他，只要给钱，就把库房里那些装上……”
华龙飞：“那你怎么不给日本皇投毒啊？在药品上能糊弄事儿么？一味药用错了就可能要人命！一点药性差了，那就不是避瘟散啦！世界上很多行业都能糊弄事儿，比如教书的，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你熟读汤头三百首，不会医人也会医？别家我管不了，司徒门下绝不用假药，这是我和我师父一起定的规矩，连我师姐都莫敢不从！”
金银贞汗都下来了：“是是是，华先生，我就随便一句，您还急了。”
华龙飞：“这就是我看不好你和其他很多饶原因，包括我爹。面临病人，能治绝不糊弄事儿。不能治，多少钱多大官儿，咱绝不伸手。包括关东军司令官武藤信义，那是元帅，要多少钱没有？治不了赶紧告诉人家，枪顶在脑袋上也没用。”
司徒慧：“郑孝胥是这样才让你做避瘟散的呀？”
华龙飞：“没什么大不了。你们只知道我会漫要价，可我不觉得。我能治好他们的病，我用的药货真价实，所以我拿他们银子心安理得。”
司徒慧：“那时你刚刚回来，新京盛传武藤信义是死于黄疸。我们也看了下发的通报。还有人他是自杀……”
华龙飞：“黄疸是肝坏死引起的末期症状，他很早就有严重的肝病。这种病高度传染，所以没人愿意接近他。我看见他的时候已经肌肉僵硬，眼神迟滞，肤色青绿，已经无药可救了。因为传染，郑孝胥才想起避瘟散。”
金银贞：“还是盼着快点开工，我们都盼着赚钱买一身大绒衣服。”
华龙飞：“大绒衣服？你们也喜欢？”
司徒慧：“废话。那是最好的面料那个女人不喜欢？”
华龙飞：“我还以为翩儿姐山里人没见识。你们在大城市什么没见过？那也好办，你明领她们去买，一人一身，算作奖励，连大嫂和北山社长都别落下。我出钱！不过呢……”
金银贞：“不过什么呀？”
“对外不能我出钱买的，就皇上登基赏下来的。”
司徒慧叹了口气：“师弟，真爷们儿！”
北山晴子回来以后，大家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止血生肌散司令部准备接收，下发到每一位士兵。半年以来，日满各方，一方面忙于塘沽协定，一方面忙于溥仪登基，满洲的山林地区已经失控了！所以日满两方的军警宪特都得出动剿匪。可是他们提出，赤十字社会员必须跟随各个部队出征剿匪。
华龙飞：“我师姐也得随军出征？”
北山晴子：“赤十字社在编会员都是日本籍和高丽半岛的，华裔华籍只是编外会员，还没来得及正式入编。司徒慧的资料只是我的亲戚，来探望恋人华龙飞的。反而，华龙飞是救助队骨干。”
华龙飞：“我无所谓，就是赚不着钱了。”
北山晴子：“你怎么还想着赚钱？帮大家想想办法呀。赤十字社只有护士，就你我两个医生……”
华龙飞：“山里的土匪都是穷鬼，日本兵也不怎么样，没钱。我跟满洲兵出去，他们准有钱。”
北山晴子：“别想钱啦，想办法。”
华龙飞：“想什么办法你身为社长能在社里待着？金银贞的名字连满洲军都知道，你留得住么？剩下那三个就在家制药，否则就得停产。没有药人去了也没用。”
北山晴子冷下脸来：“你的办法就是把我和慧卿舍出去？”
华龙飞：“还有我自己呢。要是咱们仨分在一支部队还能互相照顾，要是拆散了，金银贞可就倒霉了。”
金银贞：“啊！三、华先生你得救救我啊。”
华龙飞：“大家也别害怕，军兵不是还没行动呢嘛。出去也别往前凑合，土匪可没规矩，什么国际公约都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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