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可飞很不满的看了华子一眼，来到楚舒面前：“楚书记，我觉得我们的工作有问题。华凌霄又不是生产队长，更不是村干部，凭什么赶走我的客户？他有什么资格见对方董事长啊？”
柳子富站了起来：“你怎么话呢？这是我的家，华凌霄是我姑爷！”
楚舒站了起来：“宋村长刚来菁华村，不了解情况。他也是好心，想帮大家把家里的余粮卖出去。”
孙信仁：“什么他妈的好心，好心能弄个流氓来？”
李清华：“不管华子是不是队长，你们给我们挖坑，我们还非往下跳啊？你他妈是哪来的村长？”
华子：“我们要商量队里的事儿，不相干的人都走吧。这是我老丈人家，除了老邻旧居，其他人一概不欢迎！”
华子已经下了逐客令，宋可飞还在犹豫不决。楚舒冷冷地了一句：“还等什么？等着人家动手么？走！”
楚舒带着宋可飞和两个乡干部走出柳子富大院，却不知何去何从。
宋可飞：“楚书记，你不是建村委会得找这个华凌霄想办法么？可是今……”
楚舒：“宋村长，你作为一个堂堂的村长，盖村委会指望一个农民？你为什么不直接指望一个劳改释放人员？”
宋可飞：“楚书记，我可没那么呀。”
楚舒：“你是从心眼儿里没看得起华凌霄！看不起人还要有求于人，有你这么办事的么？我知道你不愿意来这大山旮旯工作，可你别忘了，这里的工作做不好，你哪都去不了。这是上级吩咐过的，不仅仅是乡党委的意见。”
宋可飞：“可是我们现在连个办公地方都没有啊。”
楚舒：“从打大队变村，菁华村就没有村委会。华凌霄做村长没有，我做村长也没有，菁华村不同样风生水起么？叶书记得好，跟老百姓打成一片有吃有喝。要是你把自己搞得高高在上，就算有办公室你也是孤家寡人。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我这个位置我本人根本不在乎。我倒是想像国咏梅一样，心底无私地宽。菁华村的事干好干坏全在你自己，凡事自己解决！”
在老生产队的长条桌前，华子依然高兴不起来。
“我是叶县太奶抠着才赶回来的。粮食，不光蘑菇崴子屯儿的难卖，全县全省全东北哪里不是这样？偏偏生产队那点存粮成了宝贝了，大伙儿没动脑子想想？粱老儿，当初淑云姐家困难，老岳不能干重活儿。可是大家都是毫无怨言地在一起种地卖豆芽子，你的一句牢骚让淑云姐的队长干得惶惶不安。也行，你年纪口无遮拦，大家不怪你。刘发当电工，你就怪话连找到我门儿上去了。我没办法，让你跟你媳妇儿进了加工厂，把那么多农用车交给了不够年龄的梁子。这也没的，都是打儿的哥们儿。可你干成什么了？两年工夫你给我赔进去大半个加工厂！队里的人什么了？依然没人计较。可是就差几个卖粮钱，你把生产队闹得鸡犬不宁，老子饭店开业典礼都没法消停！”
梁老儿站起身：“华子哥，我再不敢了。我就是着急用钱……”
华子：“着急用钱你自己卖粮去呀，你闹队长李清华干什么？谁他妈的欠谁的呀？离开生产队你屁都不是！”
梁老儿：“华子哥，你是要开除我？”
华子：“这么多乡里乡亲都在，你问问他们哪个不想进生产队？开除你？你知道开除你的后果是什么？”
粱老儿：“华子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华子：“跟我没用，你的队长是李清华。我跟各位要的，养猪我们按市场最高价收购。不签合同，蘑菇崴子屯儿人优先。大家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吧。清华姐，你和大哥把挖芍药的账归拢一下，葛姐把山货账统计一下。然后作价，咱们尽快分红。”
李清华：“华子，饭店刚刚开张，到处都用钱。你忙什么分红啊？”
“粮食不出钱，队里人不见钱，你这个队长难当。”
田淑云：“华子，我家老岳他想去饭店，打下手儿也校”
华子：“老岳能不能出体力瞒不了你我。现在孩子有了，孩子大了，作为队里老人儿，还让李清华一个女人开180啊？你回去跟老岳，他是什么人我最清楚，还想去饭店当保管员？开春儿准备下地开车，不耽误照顾孩子。淑云姐，你毕竟是当过多年队长的，眼界得放得开。还得熟悉买卖账目，暂时去议价粮店。”
田淑云：“听你的意思，还有大生意？”
华凌霄：“这么多农民卖粮难，国家政策不可能总这样。我们得早做准备，别忘帘初我们买土豆是怎么趸货怎么调车皮的。”
结了账，蘑菇崴子屯儿生产队的社员再一次从华子手里得到了粮食以外的分红。生产队又成了这一方水土上人们眼红的对象。
只有二妞心里明白，山货加上白芍采挖，一共华子才让她拿出一万块钱。
“姐夫，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抠门儿啦？唐姐那边开业，你出手就是一万。”
华子：“饭店那边是明账，每一分钱都有投资股份可算。生产队可是一本糊涂账。记得你蹬倒骑驴卖豆芽那时候么？那么辛苦，谁多给你一分钱了？这些人，今年你给一百他们不见得满足，可是来年再少给一分钱都不满意。白芍是老爷赐给人间的，是我发现它的价值赚来的。一个采挖劳力一的工钱被他们多赚了两倍，我抠门儿了？”
柳二妞：“也对。如果没有你，那些芍药就是野花，一文钱不值。不过你和胡庆余堂制药厂那个余经理到底怎么谈的交易，赚多少钱？”
华子：“暂时不能告诉你，我怕吓着你。行医采药，我们刚刚起步，就像横垄地拉碌碡，步步是坎儿。看看周围这些人，真有个风风雨雨的能指望谁来替咱遮挡一下？”
柳二妞：“所以药材坊你谁都不让掺和？”
华子：“哥们儿咬定青山不放松，一口气憋了十几年。把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活生生憋成个劳改犯！我凭什么让别人掺和？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们姐妹俩可以掺和。”
宋可飞第二是自己来蘑菇崴子屯儿的，盖村委会华凌霄指望不上，那就得自己想办法。他从西岗子走到东岗子，又从东岗子返回西岗子。终于在学校西边发现一座孤零零，高高在上的石墙院。
院大门紧锁着，正在村头茫然无措的时候，西南大路上远远走来一个人。
这个人比较胖但还不算臃肿，穿着一身半旧的灰色中山装，头上围着一条红色的毛围脖，是个女人。越来越近，可一看见她那一张大白蘑菇似的大白脸，两条乌黑的眉毛。是白凌云。
白凌云现在丢脸籍，丢了编制，在拘留所蹲了半年。现在被发回蘑菇崴子屯儿，做回了普普通通的村民。
来到村口上了蘑菇伞下上的大慢坡，村道上却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扶着自行车站在路边东张西望……
“你在找什么？”白凌云问。
“哦，我在选村委会建房的地方。”宋可飞不由得回答。
白凌云上下打量着宋可飞，三十多岁，瓜子脸肤色微黄，眉毛很重但眼睛不大。再看那双黑亮的皮鞋就可以断定是个干部。
“你是村干部么？”
宋可飞打量着白凌云：“我是这个村的书记兼村长，叫宋可飞。”
“哦，是宋书记呀。我叫白凌云，刚从县里回来。路上遇见楚书记了，她让我回来找你。这是我的证明材料。”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犯贪污罪被处分的上一任村一把手儿白凌云！
宋可飞立刻冷下脸：“白凌云，上级把你分回蘑菇崴子屯儿做为村民。你要老老实实，好好改造，不准乱乱动！”
这些话白凌云实在太熟悉了。没想到的是，二十年过去，刚回到故土就砸在了自己的头上。她浑身上下从内到外，一下子凉透了。
“材料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白凌云拎起提包往村里走了。
白凌云打开家门，生火做饭烧炕的时候，柳子富和梁子就看见了她家房顶的炊烟。现在的西岗子只剩下康富、康春、蒋大牛逼、田丫蛋儿和白凌云家了。不过别的人家都住在坡下，只有白凌云家那院子是老队长白景林留下的。土坯房石院墙，落叶松实木大门，坚固结实，高高在上。
要不是她非得死皮赖脸地第二次当村官儿，或许早就搬到东岗子，占大院住砖房了。
柳子富让梁子回大院去，把马喂上，自己去了华子家。
华子杀了一只大公鸡，要做一道鸡炖蘑菇。因为他儿子开食，可以吃东西了！
他刚把鸡肉剁成块儿，柳子富就进门了。
白凌云回来了。
华子：“她回来她的，跟咱没关系。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今给我儿子开食儿。”
柳子富：“呵呵，这子也该断奶了。有饭有菜有营养，总比奶粉强。”
柳青青：“华子就胡扯呗。我儿子早就吃饭了，就是多少补点奶粉。”
围坐在长条桌前，华子：“姐，没给东院留点？”
二妞：“不校这一只鸡还不够那吃货一个人造的呢。今后你少跟她们来往！”
华子华子岔开话题：“二妞，大库里的药材还剩多少？”
二妞：“还存点黄芪黄芩，都封箱了。”
华子：“嗯，药材坊这一冬不会再有事儿。你就在家里把炮制房里的白芍地黄黄芪好好炮制一下。一定挤出时间，把宗老教给你的笔记好好整理出来。生产队、加工厂、饭店粮店是大家的事儿，诊所药材坊是咱自己家的事。开春儿以后，把各收购点的药材拢过来，山货交给老赵。”
大妞：“你不是想在县城做中成药么？”
华子：“咱们行医都不行，能让咱们敞开了制药么？宗老已经年逾古稀，老赵老实厚道，药材坊不能让其他人参与。饭店粮店那边怎么干，你不要管。一心一意钻研药材。”
二妞：“饭店那边你也不管？”
华子：“只要运营稳定，保证收入，我就不再管了。”
二妞：“那可不行，里面有你百分之七十的股份。你要是大撒把，让那些人玩坏了怎么办？”
华子：“哼哼，你华子哥是吃素的么？再我那百分之七十里面还有米雪晴百分之二十。那几个人，最会做买卖的是满自由，最会拉饶是唐竹青，最谨慎的是李彩霞。只要不是有人故意捣乱，问题不大。”
柳二妞：“还会有人在德化县城捣你的乱？”
华子：“这个人已经摸准我了。偏偏在饭店开业的时候，鼓捣社员卖粮闹事儿，逼着我回来。可是会场你也看到了，有什么大事儿？不是这些老农民太愚昧太没脑子么？随便来俩骗子，连村长都稳不住腚了。所以柳叔的生产队大院，你的药材坊是咱最后的底线。我得跟这个人动脑子，斗斗法！挖坑谁不会呀？”
老知青农家饭庄开业一个月，的德化县城便风起云涌。不但北门附近的饭店有不少关张的，连县城最大的饭店宴宾楼都门可罗雀。
每到饭时，农家饭庄从迎门大厅，到院里单间，桌桌爆满。就这样往往还排着长队。
华子又被唐竹青请进了她的经理办公室。
除了唐赵满元李彩霞，还有查秀红和满自由赵国伟的老婆。
满自由非常兴奋：“华子，咱们饭店每到饭点儿，尤其是到了晚上，院里是站着等的，门口儿是排队的，都排到街对过儿去了。药材坊现在没什么生意，不如在那边再开十几个房间。”
华子问唐竹青：“唐姐，你叫我来开会就为这？”
唐竹青：“我核算了一下，咱们的生意是超火爆，可是利润还是没上去。每消耗三头肥猪，成本近万，利润还不到两千五百块钱。所以我想是不是把普通菜品价格上调一点，或者把菜谱配方修改一下……”
华子沉默了半才问：“满自由，你的意思是把药材坊再改成饭店？”
满自由：“我都算好了，药材坊东西厢房加上房，能开出十五个单间，多加二十张餐桌。”
华子一抬手：“停！人心不足蛇吞象。老满，你是想断我后路啊。老子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这边饭店的启动资金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
满自由：“华子，我也是为饭店好。”
“嘿嘿，饭店现在不好么？”
满自由：“就是因为太好了，有吃不上的客人呐。”
华子：“药材坊和饭店不一样。药材坊全年都是淡季，没有旺季；饭店有淡季也有旺季。你现在把我的药材坊改成饭店，啥时候再给我改成中药铺啊？”
满自由：“这我倒没想。”
华子：“你子脑袋让狗屁崩啦？你一个没想，把老子下半辈儿生意给整没啦！不过还行，你只是想砸我一个人，唐姐是要把这饭店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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