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观鹤后背贴着潮湿的石壁,连呼吸都压成了细沙漏过指缝的声响。
张明的西装角扫过地面时带起的风,正裹着陈凯身上那股劣质烟草味往他鼻腔里钻——这是他第三次被烟味熏得喉头发痒,前两次分别是在福利院老周头的破三轮上,和上周送外卖时敲开的某间出租屋门后。
“老陈,把灯调暗些。”张明的声音像冰锥凿在青石上,“照得人眼睛疼。”
陈凯应了一声,密室顶灯的白光骤然暗成昏黄。
林观鹤借着这抹光,看见陈凯后颈的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在衬衫上洇出个深灰色的月牙。
他的影子还在缓缓爬动,像条被踩断脊椎的蛇,在距离林观鹤左脚尖三寸的地方停住了——这是萧宁教他的“鬼影判别法”,普通阴物的影子会追着活人气走,而陈凯的影子显然被某种邪术操控,是提前布下的警戒。
“张总,这七道符...”
陈凯的手指抚过檀木盒的铜扣,指甲缝里还沾着暗红血渍,“按您的,把‘镇’字全撕了,现在只剩‘复’。”
“很好。”张明摘下白手套,指尖在符纸边缘划过,“那东西在地下睡了三百年,该醒了。”
他忽然侧头,目光扫过林观鹤藏身的石龛方向,“老陈,你咱们这密室,真能藏住活物?”
林观鹤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能感觉到诛邪剑在剑鞘里发烫,七个刻痕正沿着掌心的生命线往胳膊上爬,像七条被火烤的蜈蚣。
腰后的符咒袋里,顾清欢画的定魂符墨迹未干,正透过布料往他皮肤上渗着潮气——那丫头昨晚蹲在他租的阁楼里画符,头发上还沾着画错的朱砂,偏要把符纸叠成元宝形状,这样“镇鬼又招财”。
“张总笑了。”陈凯干笑两声,喉结上下滚动,“这密室的机关是我亲手调的,连只耗子都...”
“嘘。”张明突然抬手。
林观鹤的呼吸在喉咙里打了个结。
他听见三记极轻的脚步声从密室门口传来——是萧宁的战术靴。
这丫头总“特种兵走路不带声”,可她不知道,当周围安静到能听见符纸翻动时,连靴底蹭过地砖的摩擦声都像敲锣。
“张总,外围清完了。”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守夜的老周被迷晕了,狗也拴在柴房。”
“知道了。”张明重新戴上手套,“把车开过来,半时后去幽冥祭坛。”
林观鹤的瞳孔猛地收缩。
幽冥祭坛——他上个月在镇灵局的档案库里见过这个词,是记载在《元明野史》里的邪术场所,用来聚阴养煞。
当时萧宁翻着泛黄的纸页嗤笑:“这种老掉牙的东西,现在谁还信?”可此刻从张明嘴里出来,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陈凯的手顿在檀木盒上:“张总,祭坛的位置...您确定要现在去?
那地方...“
“确定。”张明扣好最后一粒袖扣,“你以为那些师为什么最近总在查我?
镇灵局的萧宁,还有那个送外卖的野路子——“
他突然笑了,”林观鹤,对吧?
我让人查过,这子在福利院长大,从能看见脏东西。
你,要是让他知道,他护着的那些老头老太太,坟头草底下埋的是给邪物当引子的活祭...“
林观鹤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想起前傍晚在福利院,王奶奶攥着他的手:“观鹤啊,我昨晚梦见后院老槐树底下有娃娃哭。”
当时他只当是老人眼花,现在想来,那棵老槐树的树根下,怕不是埋着什么。
“走。”
张明拎起檀木盒,“让阿三他们把东西装车,祭坛的阵眼需要七盏人油灯——”
他的目光扫过石台上残留的血痕,“正好用林观鹤那几个老相好试试,苏妲的狐妖血,顾清欢的纯阴体...”
林观鹤的诛邪剑“嗡”地出鞘三寸。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所有动静,只余下张明的声音在脑子里炸响:“等那东西醒了,整个江市的阴阳界,都得给我跪着。”
“张总!”门外传来一声喊,“车到了。”
脚步声渐远。
林观鹤数到第七下鞋跟叩地的声响,这才从石龛里滑出来。
他的影子落石台上,正好罩住那道被撕去“镇”字的残符——“林”字的最后一竖还沾着血,像道指向他的箭头。
石台下面有个暗格。
林观鹤摸出萧宁塞给他的微型炸弹,用刀尖挑开机关,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一本蓝布包着的古书躺在里面,封皮上的“幽冥录”三个字已经褪成淡青;旁边压着张地图,红笔圈着七个点,最醒目的那个,正是他们上周发现的偏僻山洞。
他翻开古书,泛黄的纸页上画着血祭阵图,字迹是用朱砂写的,有些地方已经渗进纸里:“七符引魂,七灯聚煞,七魄入体...待月至中,以处子血开眼...”
“啪。”
林观鹤的手指顿住。
他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比之前更轻,更密,像一群人踩着软底鞋在移动。
石龛后的通风口突然灌进一阵风,将古书上的纸页吹得哗哗翻卷。
最后一页上,用血写着一行字:“林氏后人若见此录,速离江市,否则...”
脚步声停在密室门口。
林观鹤合上古书塞进怀里,地图往袖子里一藏。
他摸到符咒袋里顾清欢的定魂符,墨迹已经干透,在掌心硌出个印子。
诛邪剑重新入鞘时,七个刻痕突然同时发烫,烫得他眼眶发酸——这是系统预警,每次遇到能威胁性命的危险时才会触发。
“咔嗒。”
门锁转动的声音。
林观鹤贴回石壁,看着密室的门缓缓推开。
月光从门外漏进来,照在他脚边那摊未干的血渍上,映出一串模糊的鞋印——不是皮鞋,不是战术靴,是双绣着缠枝莲的绣花鞋,鞋尖沾着新泥。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林观鹤后槽牙咬得发酸。
那串绣花鞋印在月光下泛着青灰,鞋尖的新泥里混着几点暗红——像极了他上周在郊区乱葬岗见过的阴婚喜鞋。
“张总,外面有人闯——”
话音未落,林观鹤已经贴着石壁滑进石龛后的阴影。
来者是个寸头青年,左脸有道刀疤,此刻正攥着对讲机,指节发白:“守外围的阿四被打晕了,监控屏全黑,像是...像是有高手。”
“废物!”
张明的怒吼震得石屑从头顶簌簌落下。
林观鹤看见他握着檀木盒的手背暴起青筋,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多了根黑藤法杖,杖头雕着的蛇眼正渗出幽绿荧光。
那是《幽冥录》里记载的“聚阴杖”,用百年老槐藤缠死人发制成,每道蛇鳞都沾着生魂血。
“把祭坛的备用阵旗全撤了!”
张明甩了法杖,青绿色气浪撞在石壁上,炸出蛛网般的裂痕,“告诉陈凯,要是让林观鹤那子跑了——”
他突然扭头盯着石龛方向,瞳孔里泛着不正常的幽蓝,“你,这密室里,会不会藏着条漏网的鱼?”
林观鹤的后颈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红光,七个刻痕从掌心窜到脖颈,烫得他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摸出符咒袋里最后一张隐身符——这是顾清欢今早硬塞给他的,是“画符时对着月亮许了愿,肯定比上次的管用”。
符纸贴在眉心的刹那,林观鹤感觉自己像被泡进了冰水里。
视线逐渐模糊成一片灰白,连呼吸声都被吞进了虚无。
他贴着墙根往门口挪,经过张明身边时,甚至能看清他领带上的暗纹——那是用金线绣的鬼抬棺图。
“张总,陈哥祭坛的车已经——”
寸头青年的话被一声闷哼截断。
林观鹤瞥见张明的手指掐进他的咽喉,青绿色气浪裹着血沫喷在墙上,在月光下凝成诡异的符咒。
他加快脚步,鞋尖刚蹭到门槛,就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是聚阴杖抽在石壁上的动静。
“想跑?”张明的声音像刮过墓碑的风,“你当我这密室的‘锁魂砖’是摆设?”
林观鹤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萧宁过,锁魂砖用尸油混朱砂烧铸,专困活饶生气。
可此刻隐身符的凉意正顺着脊椎往上窜,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目标即将脱离危险区域,隐身符剩余时效:00:01:23】
他咬着牙冲进走廊。
转角处的应急灯忽明忽暗,照见苏妲正倚着墙,指尖夹着根细烟——她平时最厌烟味,此刻却抽得很急,火星子在夜色里明明灭灭。
再往前两步,萧宁的战术靴尖从消防栓后露出来,枪口正对着楼梯口;顾清欢缩在她身后,怀里抱着个布包,里面鼓鼓囊囊装着她画的符纸,边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朱砂。
“观鹤哥哥!”顾清欢的声音带着哭腔,刚喊出口就被萧宁捂住嘴。
林观鹤扯下隐身符,符纸已经焦黑卷曲,他晃了晃怀里的《幽冥录》:“走,去停车场。”
“你身上有血味。”苏妲的手指按在他锁骨下方,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甲轻轻一挑,扯出道三指长的血痕——是刚才躲张明那下时,被石壁上的碎石划的,“张明那老东西下死手了?”
“比死手更麻烦。”林观鹤把地图拍在萧宁掌心,“他要去幽冥祭坛开血阵,用苏姐的狐妖血、清欢的纯阴体当引子。
还有福利院的老人们...“他喉咙发紧,想起王奶奶攥着他手时的温度,”坟底下埋的是活祭。“
萧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扯掉战术手套,指尖在地图上的红圈处重重一按:“半时前我让队里查过,那山洞是明朝的乱葬岗,镇灵局五十年前封过一次,后来...后来监控设备总出问题,就搁置了。”
“现在去还来得及吗?”顾清欢攥着他的袖子,布包里的符纸窸窸窣窣响,“我、我画了二十张雷符,还有...还有用头发丝编的镇魂网!”
“来得及。”林观鹤摸了摸她发顶,沾了一手朱砂,“清欢的符最灵。”
他转向苏妲,后者正用口红在车窗上画着什么,酒红色的印记是简化的狐火纹,“苏姐,你能感应到祭坛的阴气吗?”
苏妲吐了口烟,烟雾在月光下凝成狐狸的轮廓:“阴气压得我尾巴根发疼。”
她勾了勾嘴角,眼尾上挑,“正好,我这两正想试试新调的‘狐火鸡尾酒’——用邪物的血当基酒,应该不错。”
“走。”
萧宁把地图塞进战术背心,枪口的消音器在夜色里闪着冷光,“我让局里调了三辆防弹车,停在后门的老槐树下。”
林观鹤最后看了眼身后的基地。
二楼窗户透出的灯光里,隐约能看见张明的影子在晃动,聚阴杖的蛇眼泛着幽绿,像极了黑暗中睁开的鬼眼。
他摸出诛邪剑,剑鞘上的七个刻痕还在发烫,烫得他掌心发痒——这是系统在提醒他,该出鞘了。
“清欢,把镇魂网给我。”
他转身走向停车场,夜风卷着苏妲的狐火纹从他耳边掠过,“今晚,咱们要让张明知道...他招来的那东西,该跪的是他自己。”
车尾灯在夜色里划出两道红痕。
萧宁踩下油门时,林观鹤瞥见后视镜里的基地突然暗了一瞬——像是什么东西,终于从沉睡中,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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