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姝前往悯花是在结业考后同红月作下的约定。
下任阙主接受了悯花令牌，总要去往故地走个过场。
而这段路太过熟悉，即便没有人带路，她都能闭着眼睛走到山上。
山脚阳光烂漫，树木葱茏青翠，遍地的绿色上点缀五颜六色的野花，除却鸟鸣和脚步声全无半点人迹，墨姝难得没有用灵力赶路，步步踏上欣赏着片自然光景。
“谭雨濯明显是想让你再等她会，你也察觉到她就在殿中，不是吗？”
烛照难得走出来放风，他快步赶上几阶石梯转身，目光落在眺望山下的少女身上。
“没必要。”
一门之隔，墨姝察觉到谭雨濯的犹豫和彷徨。
可历尽苦楚走到她的面前，再破过万难引起她的注意，不是为了那摇摆的愧疚和后悔。
烛照见人跨步越过自己，蹙起眉头抬眸，看到少女的背影根本没有停留。
他深吸口气，大声问起另个问题：
“你，在你看到的未来中，原本的悯花阙主是即墨瑶，那她继任阙主的上山路，也这么冷清吗？”
稚嫩清朗的声线随风飘来，墨姝转身。
没有盘束的漆黑长发散乱缠在脸侧脖颈旁，隐约遮住瞳眸，她望着黑衣正太，没有话。
当然不是。
剧情线推后些，时间段放前点，是在个明媚的清晨，女主即墨瑶的三个大佬爹都到场，谭雨濯也邀请了各派派主前来见证，悯花山上热闹非凡。
即墨瑶在数十个弟子长老的簇拥下登上石阶，而她一走到山上刻有悯花的牌匾下，迎接她的是亲人好友同门，万众瞩目。
沉默回答了一切，少女的神情无悲无喜。
烛照得到答案，他叹息口气，再次抬头望来时，已红了眼：
“我知道你不在乎，可是，”
“我在乎。”
即墨姝算是他一点点看着长大的孩子。
从被困灭星镯的恼怒不甘，到无力改变接受现实，再到同稚童达成合作，并非一朝一夕决定的事。
他认识她，陪伴她，了解她，到现在步步坚定踏上前往阙主之路的石梯，他想，为什么做了这么多，那些人还是不愿意看看她。
烛照觉得，即墨姝经历的事，他们给她磕十个头都不够还的。
可事实上，十个头还没落到实处，砸在头上的除了永无止尽的差别对待，还有各式各样的冷落猜忌。
即墨姝不在乎的事他在乎。
她就该风光明媚地活着，她配，她值得。
云雾缭绕，背景叠起的山峦如同华美画卷，半山腰石梯上的二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即墨姝，陪我去趟乱龙岗吧，御灵大赛后。”
清风中，烛照扬起苦涩的笑，可语气比平日的轻佻随意郑重了百倍。
妖族乱龙岗，大陆最偏远之际，是太阳东升西落最先照拂到的地方，也是烛照上个宿主唤灵成长的最初。
望向怔愣的少女，他终于释然，想了许久的事定定道出：
“我要重走来时路，获得太阳亲厚，拿回从前的力量。”
同幽荧得那般，烛照不愿意承认，他不敢直面过去。
不敢。
不愿意想起因前宿主堕为恶灵的经过，更不愿追溯成为祸世魔头手中一柄利刃的往昔。
回到那个地方，他似乎又能看到跪在地上满脸憎恶不甘的少年，看到施暴饶恐惧，看到无辜者的惶惑，和与太阳背道而驰的自己。
还有机会吗？
烛照不知道。
但他想试一试。
为了自己，更为了眼前拉着他走出臭水沟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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