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阿姨的手艺一如既往地优秀，一顿饭之后，只剩了一些菜汤骨头之类。
但没有了“学习”这件事做饭后任务，突然间，卫柏还怪不习惯的。
谢木蔓早有准备。
投影仪，本来就不是为了看押题课而安装的。
“看电影吗？”谢木蔓问。
卫柏挺想留下来，跟谢同学肩并肩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完一场电影。
但他想起，他今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之前一直没空出时间，不能再拖了。
“今有点累，”卫柏道，“要不以后再看？”
有点累吗？
嗯，没错，终于考完试了，或许乌龟想要好好睡一觉吧？
而且，坐车真的很累。
点点头，谢木蔓轻声道：“那你好好休息。”
卫柏离开后，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会儿呆。
很失落。
不应该。
明明已经足够靠近了啊。
他们不再是怎么相交都错过的另类线条，而是很亲密的朋友。
可是……
她想要的不是做朋友而已。
乌龟喜欢她吗？
如果喜欢，那独处的、不用学习的夜晚，应该是很宝贵的吧？
可如果不喜欢……
她慢慢站起，打开音响，放了首自己喜欢的歌。
《词不达意》。
轻轻跟唱。
“我的快乐与恐惧猜疑，
很想都翻译成言语，
带你进我心底……”
她的声线里清冷里带着清澈，温柔又纯净，轻盈又动人。
但更令她沉醉的是词曲的美妙。
钢琴伴奏像山谷清泉，旋律婉转深远，如同从山谷悠悠扬扬传来荡到耳边。
词句更是如同夏目漱石把“我爱你”译成“今夜月色很美”一样，美得不像话。
一首歌循环了十几遍，她在这旋律中看线性代数。
一直到十点。
60号楼。
卫柏回到家，就进了书房。
从书桌最后一个柜子中拿出之前网购的A4大的纸。
这种纸的质感硬朗厚实，很有质福
然后，按照记忆中的那张同学录的样子，用铅笔慢慢一比一复刻。
调整排版、写字、画乌龟……
但毕竟是第一版，许多地方都很不如人意。
比如这里写歪个字，那里间距不对之类。
于是他照着这张很不完美的初稿，重复了所有动作。
直到快十点。
涂完最后乌龟最后一片龟壳的深绿色，他才满意收手。
填同学录这种事情，当然得是互相的嘛。
但他不会用绘图软件，只能用手绘的方式，复刻谢同学的设计了。
不过他对自己的复刻还算满意。
瞅瞅这乌龟画的，圆头圆脑的，跟谢同学画的也差不多嘛。
59号楼与60号楼之间，只相距百米左右。
从60号楼11楼出门，到59号楼19楼，只需要两分钟而已。
但单元楼有门禁，卫柏没有卡，要进59号楼，只能靠谢木蔓给他开门。
现在太晚了，他原本应该等到明再去。
但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冲动。
现在就去。
因为他现在就想要了解关于谢同学的许多——
她的生日、她喜欢的颜色、她喜欢看的电影……还有，她想创造一种什么味道的冰激凌。
最后一个问题很无厘头，但他就是想知道。
再看一眼时间。
九点五十八，也不算很晚嘛。
以前这个点，他还在谢同学家学习呢。
拿上这张新鲜出炉的同学录，现在就去！
十点，谢木蔓接到卫柏的语音。
翻书的手指停下，她愣住。
这个时间，他怎么会给她打语音？
回过神，没有犹豫，立刻点了接听。
“我猜你还没睡。”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谢木蔓：“嗯嗯。”
卫柏：“喂喂喂，这里是卫柏，邀请谢同学为我写张同学录，请问是否接受邀请？”
手机那边声音沉默，卫柏猜她正在思考这句话中的信息。
等待回应中，不经意间抬头，忽然看见夜幕浓黑，弯成月牙的弦月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而它的周围，正晕染出一圈朦胧的、隐约透着七彩的月晕。
像画一样不真实，但绝美。
卫柏本来想把同学录送上去，这一刻，他改变了主意。
“我带着同学录在楼下呢，”他对着手机问道，“方便来拿一下吗？”
谢木蔓从呆愣的状态中反应过来。
同学录？
是因为填了她的同学录，所以也打算邀请同学们写同学录？
他想要……了解她吗？
即使她只是她想要了解的众人之一。
可是，他想要了解她了。
她当然愿意填他的同学录，所以她应该回答“接受邀请”，对吗？
不对。
他他正在楼下！
他在59号楼下？来给她送同学录？
猛地站起，直到上羚梯，才反应过来她只穿了家居服，头发也没整理。
急忙用手把本就柔顺的长发整理整理，低头一瞧，庆幸空调太足，她穿了一套灰黑条纹家居服。
短袖长裤，颜色乏味，但最起码自带胸垫。
长呼一口气，电梯很快到了一楼。
跑出单元门，看到门外有只乌龟，正扬着自己手中的纸。
卫柏：“怎么没穿外套就出来了？外面还有点凉呢。”
最近昼夜温差很大，晚上的风还是凉爽的。
不过他自己也只穿了t恤，但女孩应该更怕冷吧？
“还好。”谢木蔓往前走了几步，安静道。
卫柏把那张同学录给她：“快回去，还有风呢。”
接过那页纸，谢木蔓下意识看了一眼。
灯光昏黄，映照出一张她很熟悉的排版布局。
她震惊地抬头，看向卫柏。
卫柏心中连月色都忘了，看她穿得很薄，都后悔叫她下来了。
“快回去，”他催促着，“微信聊。”
心情过于复杂，谢木蔓一时也没组织好语言，被催着走到单元门。
进羚梯，那张同学录捏在手里，她忽然想起刚刚无意间看到的月晕。
“我无法传达我自己，
从何起，
却无法翻译我爱你……”
低声吟唱，心和手都有些颤抖。
电梯门打开，走到家门口，却没开门，而是认真看着手中那张手绘的同学录。
睫毛微颤，打开那个每都要看很多很多次的对话框。
谢木蔓：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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