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归轻轻推开套间的门，隔绝了客厅里残留的那丝冰冷气息。
套间内的光线比客厅更暗，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刚才激烈纠缠时留下的、若有似无的暧昧暖香，以及一丝……属于方厌青的、极淡的惊惶。
他反手关上门，目光投向那张宽大的床。
方厌青依旧像一只受惊的兽，紧紧地裹在那条宽大的羊绒薄毯里，蜷缩在床中央，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和凌乱的发顶。
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水汽未散，残留着惊魂未定，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带着浓浓的担忧和后怕。
“哥……”她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像被风惊扰的羽毛，“他…他走了吗？陈哲他……”
顾云归看着妹妹这副受惊的模样，心尖像被什么轻轻刺了一下，方才面对陈哲时的所有冰冷戾气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怜惜和一种想要将她揉进怀里好好安抚的冲动。
但他没有立刻走过去，反而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插进西裤口袋，姿态慵懒。
他微微歪着头，深邃的眼眸锁住她惊惶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带着点坏心眼的、戏谑的弧度。
“这么想他啊？”顾云归的声音低沉，带着点慵懒的沙哑，语气里的调侃意味十足，“才刚走，就开始惦记了？”
这完全出乎意料的调侃，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方厌青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故意逗自己！
刚刚还苍白的脸颊“唰”地一下涨得通红，连巧的耳垂都染上了绯色。
刚才的恐惧瞬间被一股羞恼取代，她裹着毯子，像只炸毛的猫，气鼓鼓地瞪着他，声音都拔高了几分：“顾云归！你…你明知故问，你还不知道我想的是谁吗？！”
看着她瞬间恢复活力的羞恼模样，顾云归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点阴霾彻底散去。
他这才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裹得像蚕宝宝一样的妹妹。
“好了，不开玩笑。”他语气放柔，带着安抚，“人走了，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骚扰你。”
他伸出手，想揉揉她的发顶，但看到她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个脑袋的样子，又觉得好笑，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只是轻轻点零她露在毯子外、红扑颇鼻尖。
方厌青被他指尖的温度烫得缩了缩脖子，心里的石头总算落霖，但羞恼未消，嘟着嘴哼了一声。
顾云归拿出手机，拨了个简短的电话，对着那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套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顾云归应了一声，但人依旧站在床边，没有去开门的意思。
门被推开一条仅容一只手通过的缝隙。
顾云归的助理非常专业，甚至没有探头往里看一眼，只是将一只挂着崭新礼服防尘罩的衣架，以及一个配套的手提袋，从门缝里递了进来。
“顾少爷，方姐的衣物送到了。”助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清晰而恭敬。
顾云归没有回答。
过程安静而迅速，但方厌青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她依旧裹着毯子躺在床上，看到助理把东西放在门口地上，而顾云归丝毫没有去拿的意思，急得不行！
她疯狂地朝着顾云归使眼色，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去把衣服拿进来！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自己去拿？！
顾云归却像是完全没接收到她的信号，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斜倚在旁边的衣柜上，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玩味地看着她裹在毯子里焦急地挤眉弄眼，那眼神分明在：求我啊。
方厌青又气又急，脸颊更红了。她看着门口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礼服，再看看顾云归那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模样，气得在毯子里直蹬腿，却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一直裹着毯子躺在这里吧？
最终，在顾云归看好戏的目光注视下，方厌青认命地、气呼呼地嘟起了嘴，像只鼓着腮帮子的河豚。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门口的方向，用一种又羞又恼、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语调喊了一句：
“你放地上就好——！”
声音在安静的套间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点回音。
“好的，方姐。”
礼服被放到门口的柜子上，助理赶紧关上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早已没有回应。显然助理已经离开。
方厌青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把脑袋也缩进毯子里。
她瞪了一眼还在笑的顾云归，这才心翼翼地、像做贼一样，从毯子里探出脑袋，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确认门关得严严实实。
然后，她像只裹着白色茧的虫，笨拙地在床上蠕动了几下，蹭到床边。
她先伸出一只光洁白皙的脚丫，试探性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接着，她紧紧裹着毯子，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分，以一种极其别扭又可爱的姿势，踮着脚，像只警惕的鹿，飞快地窜到门口！
香槟色的礼服防尘罩和手提袋静静地躺在地毯上。方厌青飞快地弯腰，一手抓起衣架，一手捞起手提袋，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生怕被人看到一丝一毫。
拿到衣服的瞬间，她立刻转身，像被烫到一样，抱着“战利品”，裹紧毯子，又飞快地窜回了床边，把自己重新塞回大床的“安全区”，只留下一个裹得严严实实、抱着新礼服、满脸通红、对着顾云归怒目而视的背影。
顾云归看着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又带着滑稽可爱的动作，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胸腔微微震动。
那笑声愉悦而低沉，在安静的套间里回荡。
“笑什么笑！”方厌青恼羞成怒的声音闷闷地从毯子里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
顾云归止住笑，但眼底的笑意却浓得化不开。他看着她裹得像粽子一样的背影，声音带着纵容的温柔：“好了，不笑了。快换衣服吧，粽子。晚宴快结束了，再不下去，妈该让人上来‘请’我们了。”
毯子里的“粽子”蠕动了一下，没有回头，只传来一声气呼呼的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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