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欣欣拖着一个板车，里面装着过冬的衣物和棉被。
她挨个地敲开门，将物资分配下去。
这些人都是缺少取暖物资，且登记在册的正规成员。
她拖着板车，一步一步地踩在雪地里，让她这个半大的孩子看起来有点吃力。
但这已经是基地里最轻松的活了。
这些过冬的棉衣，都是巡逻队的人从外面的废弃城市里，千辛万苦搬运回来的。
虽然巡逻队都这次的运气不错，伤亡不大。
但曹欣欣偷偷看了眼人数，少了两个人。
不是遭遇丧尸，就是被活活冻死。
曹欣欣低头前行，额头冒着一层薄汗，呵出的热气刚一接触到冷空气，迅速结了一团白霜，差点蒙住她的眼睛。
她闭上眼睛，想要甩甩晕乎乎的脑袋。
忽然，眼皮接触到了一丝冰凉。
又下雪了。
她习惯性地做出判断。
因为从她有清楚的记忆以来，气的区别就是下雪和不下雪。
但是，当她睁开双眼，却发现这次的雪不太一样。
周围的人群也很快发现不对劲，大家喧哗着，惊诧着，纷纷躲了起来。
“欣欣，快过来！”
身边的大人，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过来，一起躲在屋檐下避雪。
曹欣欣怔然地望着眼前的雨夹雪。
是很淡很淡的蓝色。
如果不多加注意，很容易就忽略过去。
然而，当雪下了一会儿，地面凝结了一层淡蓝色的积雪，曹欣欣才终于确定下来。
越来越多的人，想到了七年前的那场血雨。
这是不是又一场灾难的来临？
云萌失踪多日，基地的另一位首领魏浔洲出来主持局面。
他安抚众人，又慢慢地疏散人群。
大家都在等待着可能发生的绝境，一如血雨来临后的丧尸潮。
然而，日子一地过去，确实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发现，被蓝雨洗刷过的地方，似乎将大多数的污染涤荡干净，积雪渐渐融化，气回温。
异能者们也发现，自己的异能正在慢慢地消退，重新变回了普通人。
不久后的某，他们抬起头，看到阴郁厚重的云层之下，有一缕金色的阳光破云而出。
——
云萌默默地观察着基地的变化。
她站在山巅，抬起头，见到那缕灿烂的阳光，亮得让她眯了眯眼睛。
重新戴上兜帽，她沿着山路一直往下，却在山脚处撞见了熟人。
魏浔洲站在路口，朝她扔了个背包。
“里面有你喜欢吃的零食和饮料，拿去吃吧。”
云萌拿着背包，下意识地拒绝：“我的空间异能……”
“这是大家送你的，收着吧。”
魏浔洲的话，让云萌有些无从拒绝。
毕竟，云洲基地的大家，就像是亲人一样的彼此照顾，而这些都是他们的好意。
当云萌背上这个包，准备离去的时候。
魏浔洲望着她的背影，轻声道：“我也送了你几张地图，路上有用。”
他像是猜到了云萌接下来要去做什么，也知道她要离开云洲基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即便云洲基地的很多人，都想要让他劝回云萌。
但他还是为云萌做好了远行的准备。
云萌捏着背包的肩带，回头笑道：“谢谢啊，你的心思总是比我这个女的还要细腻。”
“路上注意安全。”
魏浔洲像是个望着女儿出远门的老妈子，叮嘱道：“我还给你装了卫星联络器，如果遇到什么危险，跟我们打个电话。”
“你们能及时赶过来救我吗？”
“不能，”魏浔洲实事求是地道，“主要是为了给你收尸。”
云萌被噎住：“行吧。”
“还有，如果你办完你的事情，也看腻了外面的风景，随时欢迎你回来。”
魏浔洲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云萌垂眸，笑道：“谢谢。”
——
不知从哪一起，全世界陆陆续续地下起了冰蓝色的雨雪。
这些淡蓝色的雨或雪，宛如末世的休止符。
那些被污染的地方，重新长出了翠绿的草，日复一日的冰雪融化。
异能者们重新变回普通人，丧尸也在某一日消失灭迹。
寒冬渐去，春来临。
虽然这个世界的人类，依旧有着无止境的纷争和敌对。
但是在这世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一个目标，重建自己的家园。
随着春的到来，某个窝在温暖地窖里的大蛇，终于醒来了。
苏阮守在他的身边，笑道：“还没睡够？”
大蛇的眼眸缓缓睁开，漆黑如墨，再也不复原来的琥珀金色。
他定定地凝视着。
眼眸清晰地倒映出苏阮的样貌。
庞大的身躯动了动，旋即逐渐变，仿佛蛇类蜕皮一般，舍弃了这幅白蛇的外貌。
苏阮立刻拿起旁边准备的衣物，扔在他的头上，旋即背过身去。
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从背后响起。
她默默地等待着，直到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将她轻轻地环抱住。
“等了很久吗？”
孟希德满怀歉意地询问道。
苏阮回过头，清透黑亮的眼眸，定定地瞅着他，终于松了口气。
“算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你长什么样。”
因为以前都是瞎子，即便能模糊摸到五官，但依然看不见。
所以，她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万一不符合她的审美咋办？
也不能退货啊。
幸好，孟希德这子长得还挺不错的。
孟希德却是不太适应。
他活动了下身体，皱眉道：“我好像……不能再变成蛇的形态了。”
苏阮露出意料之中的笑意，道：“而且你所有的能力，也在慢慢消退，对吧？”
孟希德轻轻颔首。
“看来温良得没错，恭喜你变回正常人了。”
提起温良，孟希德的眼眸微闪。
“那子也挺狠的。”
无论是对自己的敌人，父母血亲，亦或是自己。
苏阮也没猜到，温良竟然会那么做。
他提取出了自己的脑细胞，获得“进化”的基因，随后转移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凭借人鱼的异能，他将自己献祭出去了。
由他产生的蓝雨，让温家全族灭绝。
连温家的基因也被破坏殆尽，一丝可能的机会都没有留下。
但是温良还没有停下来。
在淡蓝色的雨水之中，他安然死去，化作了泡沫，一同融入这场雨。
美人鱼的结局，不就是化作泡沫吗？
云萌按照他最后的计划布置，利用空间异能，将所有的蓝雨收集起来，分散在世界各地。
谁也不清楚，温良到底在想些什么。
孟希德也陷入沉默。
他还记得，他和温良的初次见面。
作为一名早产儿，从体弱多病的温良，被其他的孩子丢进了蛇窟。
他一步步地摸索到了自己的身边，颤抖着摸向自己。
“好冷……都好冷……”
自己听得心烦，睁开眼睛，烦躁道：“一家子的冷血动物，能不冷吗？”
“你迟早也会冷血的，臭子。”
温良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似乎被宣判了死刑。
孟希德垂下眼睑，将这段无关紧要的记忆抛之脑后。
他蹭了蹭苏阮的脸颊，两个人都有些热烘烘的。
“我变成普通人，就会慢慢变老。”
“要是我老了很难看，你也不能抛弃我。”
孟希德有些孩子气地道。
但是，苏阮听出了他深藏在心里的不安。
停滞五百余年的时间，终于重新流动了起来，在他的身上，也会重新留下岁月的痕迹。
本以为无尽挥霍的财富，有朝一日见磷，任谁也会惴惴不安。
苏阮捏着他的脸，笑道：“不怕，我们一起变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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