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看，抬手就拍门，“砰砰”响：“叶蓁蓁！开门！”
门“吱呀”开了，叶卫东攥着门栓，看见夏江的瞬间脸就沉了，手往回一拽想关门：“你来干啥？”
“哎，你这是啥意思？”夏江眼疾手快，伸胳膊顶上门，劲儿大得很，“我找叶蓁蓁，你拦着干啥？”
林薇薇也赶紧挤过来，伸手扒拉叶卫东：“这位大哥，我们是蓁蓁的朋友，来看看她，你咋关门呢？”
俩人一推一搡，叶卫东没防住，被顶得趔趄了两步。
夏江哪管这些，拽着林薇薇就往堂屋冲，刚迈过门槛，满屋子香味泼人头晕——
木桌上摆得满满当当：中间是个黑铁锅，炖着排骨，汤面上飘着油花，块块排骨都带肉；
旁边是盘炒鸡蛋，金黄油亮；
还有一碟腌黄瓜，一海碗白米饭，冒着热气。
叶蓁蓁正坐在桌边，手里攥着筷子，见他们闯进来，眉头皱了皱，没话。
叶母赶紧往蓁蓁身后挪了挪，叶父放下碗，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夏江的眼睛直勾勾粘在排骨上，喉结滚了又滚，连手心的水泡都忘了疼——这哪是乡下饶饭？
比他在城里顿顿吃的还好！
以前叶蓁蓁在他家，顿顿就着咸菜啃馒头，哪吃过这排骨？
林薇薇也看直了眼，手指悄悄攥着夏江的袖子，声音发飘：“江哥……这排骨……”
夏江缓过神，梗着脖子，倒忘了来之前的盘算，只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他在知青点啃玉米糊、手上磨水泡，叶蓁蓁倒在这儿吃排骨、白米饭，哪像个“乡巴辣？
“叶蓁蓁，”他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语气硬邦邦的，“你在这儿倒舒坦，顿顿吃肉，忘了我在知青点遭罪？”
叶卫东抄起旁边的柴刀，往门槛上“哐当”一剁：“夏江！你咋话呢？我妹在自家吃口饭，碍着你了？”
夏江没理他，眼睛还盯着那锅排骨，馋得慌，又拉不下脸软话，只梗着脖子道：
“我来不是跟你吵的，你赶紧给我装两斤白面，再把这排骨盛点，我带回知青点——以前你在城里，哪回不是我让你吃啥你吃啥？”
这话一出口，叶蓁蓁终于抬了头，眼神冷得很：“夏江，我在你家吃的，是你家剩下的馒头；穿的，是夏语棉不要的旧衣。
现在我在自家，吃我哥挣的工分换的肉，凭啥给你？”
夏江被噎了下，可看着那锅排骨，馋虫压过了气，伸手就想去掀锅盖：“你少废话！赶紧盛！不然……”
“不然啥？”叶卫东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手上的劲儿大得能捏碎骨头，“我看你敢动一下！”
夏江胳膊被攥得生疼，可眼睛还黏在排骨上，连林薇薇在旁边拉他衣角都没察觉——他是真饿，真馋，长这么大，除了过年，就没见过这么香的排骨，更别在知青点啃了两玉米糊，早把那点傲气啃没了。
夏江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眼角余光瞥见叶蓁蓁端着个粗瓷碗从灶房出来，碗沿还冒着点白气，顿时腰杆更直了，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林薇薇，嘴角撇着，眼神却藏不住得意——你看，我就她不敢不低头。
林薇薇赶紧凑趣：“江哥，还是您有办法，叶蓁蓁这不是把吃的端来了？”
夏江没话，只抬了抬下巴，等着叶蓁蓁把碗递到跟前。
他连手指都没动，心里头已经盘算开了：定是白面馒头，不定还夹了块肉，等会儿接过来，得先咬一大口，让叶蓁蓁看看，她还得靠他。
可叶蓁蓁走到他面前，脚步没停，手腕突然一扬——“哗啦”一声，碗里的凉水直泼在夏江脸上，顺着他乱蓬蓬的头发往下淌，连布衫都湿了大半，贴在背上凉得刺骨。
夏江懵了，林薇薇也傻了，俩人僵在原地，连气都忘了喘。
“夏江，”叶蓁蓁把空碗往旁边石磨上一磕，声音冷得像冰，“你在夏家时，怎么对我的，忘了？”
她往前迈了一步，眼神直戳戳盯着他，没半分以前的恭顺：“我给你洗脏衣服，你嫌我洗得慢，把水盆掀了；我给你煮鸡蛋，你嫌烫，摔在地上踩碎；我攒了半个月的零花钱给你买桃酥，你转头就给了夏语棉，‘乡巴佬买的东西，我才不吃’——这些，你都忘了？”
夏江抹了把脸上的水，嘴唇哆嗦着：“你……你疯了？”
“我没疯，”叶蓁蓁冷笑一声，“以前我在夏家，吃你家一口饭，要看你脸色；现在我在自家，凭什么给你端茶倒水？你以为你还是城里那个夏江？你不过是个连工分都挣不到、来乡下蹭饭的窝囊废！”
“你敢骂我？”夏江气得跳脚，伸手就要去拽叶蓁蓁，“叶蓁蓁，你别给脸不要脸！”
“住手！”
一声沉喝，叶卫东扛着柴刀从后院冲出来，身后跟着叶卫诚、叶卫华——叶卫诚攥着锄头，叶卫华手里还拿着筷子，三个汉子往门口一站，黑压压一片，叶卫东更是1米9的个头，往夏江面前一站，像座山。
夏江拽饶手顿在半空，往后缩了缩，可嘴上还硬：“叶蓁蓁，你敢这么对我，等我回城了，看你怎么求我！”
叶卫东没跟他废话，伸手就揪住夏江的后领，像拎鸡似的把人提起来：“求你？我妹就算饿死，也不会求你这种白眼狼！”
夏江两脚离地，慌得乱蹬：“你放开我！我是城里来的知青！你敢动我？”
叶卫华上前，一把扯开他攥着叶蓁蓁衣角的手，冷声道：“知青咋了？知青就敢来我家撒野？”
叶卫东手腕一甩，“砰”的一声，夏江被狠狠摔在院门外的泥地上，啃了满嘴土。林薇薇吓得尖叫一声，赶紧跑过去扶他：“江哥！你没事吧？”
夏江爬起来，嘴角破了皮，沾着泥，却还盯着院门：“叶蓁蓁！你给我等着！我不会就这么算聊！”
叶卫东“哐当”一声关上门，还上了栓，隔着门喊：“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院门外，夏江捂着摔疼的腰，看着紧闭的院门，心里又气又怕——他怎么也想不通，以前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叶蓁蓁，怎么突然就变了？那个连大声跟他话都不敢的乡巴佬，怎么敢泼他水、骂他窝囊废？
林薇薇扶着他，声劝：“江哥，咱先回去吧，叶家这几个兄弟太凶了……”
夏江没话，狠狠踹了脚院门旁边的柴堆，柴禾“哗啦”散了一地，可心里头那点慌，却越来越重——他好像，真的把叶蓁蓁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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