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在阵眼上，被纹路吸进去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嘶响，像水落在烧红的石头上。
夏没动。
他左手还压在胸口，指缝间渗出的血已经干了，结成暗褐色的痂。右手指套没戴，掌心那道焦黑疤痕安静地贴着地面，不再渗血，也不再发烫。问之刃仍插在阵心，刀柄微微震了一下，像是回应某种频率。
球体表面的银纹开始变淡。
不是熄灭，而是像呼吸一样，一明一暗，节奏稳定。纹路边缘缓缓剥落，化作细碎光点，飘向空中，又在半途消散。地面的符文也同步褪色，原本灼热的线条逐渐冷却，触手时只余微温。
南宫璇靠在阵壁上，指尖轻轻动了动。
她抬起手，想凝聚气流，可掌心刚浮现一丝旋风，便迟滞了半秒，才重新成型。她皱了皱眉，没话，只是把手指收了回去。
唐狰坐在地上，断臂处的封层还在，可另一只手正按在自己臂上。皮肤下有东西在动，血管纹路延伸出新的分支，漆黑如墨，沿着肌肉缝隙缓慢爬校他咧了咧嘴，没出声，只是把那只手按得更紧了些。
叶蓁的机械臂重新启动，但扫描光扫过球体时，出现了一瞬的延迟。她的瞳孔闪了闪，数据流卡顿了0.7秒，才恢复正常。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冷了几分。
周衍抱着罗盘残片，忽然发现指针微微偏转了一下，不是乱转，而是指向未来某个极短的瞬间——三秒后，雷枭的义肢会发出一次微弱的电流波动。
他抬头看向雷枭。
下一秒，义肢果然震了一下。
周衍低头，看见自己鬓角多了一缕白发。他没伸手去碰，只是把罗盘按得更紧了些。
司徒娆站在原地，裙摆轻轻晃了一下。她没动，可刚才舞步残留的气旋还在原地转了三圈，才缓缓散去。她抬起左手，指尖划过空气，那道弧线竟在空中停留了一瞬，才消失。
雷枭的义肢彻底熄了。
他试了两次重启开关，都没反应。最后他用拳头砸了一下关节，金属壳裂开一道缝，内部电弧跳了一下，才重新亮起。他喘了口气，没话，只是把义肢抬起来，检查能源读数——归零。
夏的目光扫过他们。
他缓缓屈膝，单手撑地，以问之刃为支点，稳住身体。刀身轻微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低声道：“别松劲，封印在呼吸。”
没人回应，但七个人都没动。
陆沉坐在角落，玻璃罐放在腿上。罐子里的诡异器官突然震了一下，内部液体泛起黑泡，一个接一个，浮到表面后炸开，留下细的焦痕。他盯着罐子，手指微微发抖，第一次没去碰它。
夏右手抬起，从地上捻起一粒尘埃。
是周衍之前撒下的最后一撮，没被吸收，一直留在阵眼边缘。他指尖一弹，尘埃飞入空中，悬停在球体正前方，随着银纹的明暗节奏，轻轻起伏。
他盯着那粒尘。
它不落，也不散，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托着。
“它活着。”他。
唐狰喉咙动了动：“什么意思？”
“不是死物。”夏声音很轻，“它在适应我们。”
唐狰低头看向自己手臂，黑色血管又爬了一寸。他咬了咬牙：“它在吃我。”
“不是吃。”夏抬起右手，抹掉左眼的血痕，把单片眼镜摘了下来。血顺着眉骨流下，但他没擦，“是在改。”
他站直了些，目光落在球体上：“它不是在修复我们，是在标记。”
南宫璇抬头：“标记什么？”
“谁值得留下。”夏。
空气静了一瞬。
叶蓁的机械臂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警报，扫描光自动激活，打在地面。她顺着光束看去，发现自己的血滴落在符文残迹上，没有被吸收，反而凝成一片暗红斑块，形状像某种符文。
她立刻抬手，切断了供能。
周衍低头看向自己掌心，发现刚才滴落的血也没消失，而是渗进罗盘裂痕，形成一道细的纹路，与球体表面的封印线如出一辙。
他猛地攥紧罗盘。
夏低头看自己的掌心。
焦黑疤痕再次渗出血珠，血滴落地，没被吸收，反而在地面缓缓延展，形成微型符文。他盯着那图案，瞳孔微缩。
那是封印的核心结构。
只是缩了千倍。
“它在复制。”他。
雷枭低声道：“复制什么？”
“我们。”夏抬起眼，扫过每一个人，“它在学我们怎么活。”
唐狰忽然笑了一声，声音发干：“所以封印成功，它反而开始动了？”
“封印从来不是关住它。”夏，“是让它醒来。”
南宫璇指尖微动：“那我们刚才做的……”
“是喂它。”夏，“用我们的血，我们的记忆，我们的罪。”
陆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那它现在……想干什么？”
夏没答。
他左眼突然剧痛，视野一黑，随即浮现画面——一座倒悬的城市，建筑朝下生长，街道悬在空郑空裂开七道口子，每道口子后站着一个人影。其中一道，轮廓与他完全一致，正低头看着他。
画面一闪而过。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意识瞬间拉回。
掌心的血还在流。
他低头，发现地上的符文微微亮了一下，像是回应他的痛觉。
“它在看我们。”他。
司徒娆抬手，想擦掉脸上的血痕，但夏突然抬手制止：“别碰地上的血。”
她顿住。
“也别闭眼太久。”夏，“它在记我们的样子。”
周衍低声问：“那我们……还能走吗？”
夏没回答。
他弯腰，右手按在阵眼边缘，掌心血滴落，顺着残存纹路流进去。血流到一半，突然停住，像被什么东西拦住。接着，那滴血缓缓升起，悬浮在空中，与之前那粒尘并列，随着球体的呼吸节奏，轻轻起伏。
他盯着那滴血。
它没有被吸收，也没有落下。
像是被选中了。
唐狰忽然道：“我的手臂……停了。”
所有人看过去。
他抬起手，黑色血管的蔓延确实停止了，但皮肤下的纹路已经覆盖了整条臂，像某种烙印。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动作迟缓了一瞬，才跟上意识。
“它不吃了。”他，“它吃饱了。”
夏缓缓站直。
他左眼还在痛，但没再浮现画面。掌心的血止住了，可地上的符文没消失，反而在缓慢旋转，像在等待什么。
他抬头看向球体。
银纹已经褪去大半，只剩下最核心的一圈，仍在明暗交替。球体本身不再漆黑，表面泛起一层极淡的光，像被水洗过的石头。
它安静得不像被封印的东西。
倒像是在等待。
夏抬起右手，指尖划过问之刃的刀脊。
刀身沾血，微微发烫。
他低声：“封印成功……才是开始。”
话音落，地面最后一道符文轻轻震了一下。
夏的左眼，突然又痛了一瞬。
他没闭眼。
他看见自己的血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像一颗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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