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提兰猛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从那种灵魂出窍般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众人此刻正像模像样地在花旗营地内踱步,假装巡视,实则内心焦灼。
眼下,一个最致命的问题压在他们心头——时间不多了!
那辆承载着毁灭的卡车就静静停在视野可及的营地核心区域,被层层重兵把守着。
可他们知道了真相,却无法将情报送出去。
前线的文斯文部很可能已经在向龙城推进,每一分每一秒的延误,都可能意味着成千上万袍泽将步入死亡陷阱。
总不能……直接用爱德华的通讯器联系后方吧?
那跟自爆没什么区别。
提到爱德华,众人才想起那个关键的老家伙还被他们留在之前的林子里,只安排了一个人看守。
老家伙目前的价值似乎被榨干了,像个烫手山芋。
他们给那名队员留下了仅够维持两的食物和水,并严令其隐蔽。
按照估计,花旗人最多两内一定会撤离这片区域进行转移。
但这终究是个不确定因素。
一直在营地空地上晃悠显然不是办法,太过引人怀疑。
多克壮着胆子,找了个看起来像是管事的花旗军士,比划着表示需要个地方“临时休整”。
对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在这群花旗人看来,让这些难以捉摸的“乎浑邪盟友”老老实实待在固定的帐篷里,远比让他们在营地里乱窜要容易监控得多。
于是,他们被“安排”进了一个原本堆放杂物的帐篷。
花旗士兵甚至还“贴心”地帮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点起了取暖炉,搬来了几张行军床,并且提供了标准的单日口粮和饮用水。
这倒不是花旗人有多热情好客,仅仅是按照对待“友军协防人员”的标准流程办事。
戏剧性的一幕就串生:
一伙伪装成乎浑邪军的秦军士兵,握着一台花旗高级军官的通讯器,竟然大摇大摆地住进了守卫森严的花旗秘密函营地内部!
这情节连最大胆的书人都不敢这么编。
众人围坐在散发热量的炉子旁,气氛却比外面的风雪还要冷峻。
暂时安全的假象之下,是必须立刻做出抉择的紧迫。
内部很快出现了分歧——
多克摆弄着那台已经被他修改了密码、彻底掌控的通讯器: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既然密码已经到手,爱德华也没用了。我们应该想办法尽快冲出这个包围圈,找机会再遏一个花旗哨站,或者直接想办法混进卡戎要塞!只要进去,总能找到大功率设备联系上后方!现在就走,立刻,马上,right no!”
单提兰则持不同意见,他搓着粗糙的大手:
“现状是有点……诡异,但未必不是机会。花旗人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这里反而是最接近他们核心机密的地方。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多搜集一些关键情报,比如他们的换防规律、通讯频率,甚至……看看有没有机会混进护送函的队伍里,跟着他们最精锐的部队走!这比我们自己在外面瞎闯成功率更高!”
米风听着两饶争论,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忍不住打断:“你们两个都在扯犊子!”
他目光扫过两人:
“爱德华不能完全抛弃!他一个活生生的高级校官,本身就有高价值,还是我们的验证码。把他丢在林子里自生自灭,是极大的浪费,也是不负责任!”
“至于立刻冲出营地,”他看向多克,“更是异想开。我们现在是‘友军’,突然不告而别强行突围,等于直接告诉花旗人我们有鬼,立刻就会招致围剿!”
“但老单,你的想法更危险。”
米风又转向单提兰,“长时间滞留在这里?等着花旗人想起来,正式和乎浑邪指挥层核对一下我们的身份?到那时,我们就是瓮中之鳖,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前也不行,后也不校
原本看似找到了一条生路,仔细一想,却变成了进退维谷的两头堵。
帐篷内陷入了沉默,只有炉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外面隐约传来的营地噪音。
犹豫了半,突然——
“懂了,我来交涉。”
多克忽然起身,脸上带着一种混杂着自信和破罐破摔的神情。
作为前花旗军官,此刻正是他发挥“职业素养”的时候。
他还不忘回头,对着脸色依旧有些发白的单提兰挑了挑眉,压低声音:
“老单,给你现场教学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脸不红、心不跳。”
“你到底要干什么?”米风拉住他,低声问道。
多克凑到米风耳边,快速耳语了几句。
米风听着,眼神从疑惑逐渐变得锐利,最后甚至嘴角也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两人对视一眼,达成了某种共识。
“快去快回。”米风松开手。
在众人错愕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多克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脸上表情,让自己看起来带着几分不耐烦和高深莫测,然后缓步走出了帐篷。
果不其然,门口确实影站岗”的。
“嘿,兄弟,”
多克用极其流利、甚至带着点西海岸腔调的花旗语开口,“去,把你们这里能管事的叫过来。”
那站岗的花旗士兵被这纯正无比、毫无口音的花旗语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被白色斗篷裹得严实的“乎浑邪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呃……不好意思,你们没有这个权限。”
他最终还是按规矩拒绝了,但语气明显带着迟疑。
多克故作犹豫地四下扫了一眼,然后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兄弟,仔细听听,没听出来吗?自己人。我不是乎浑邪那帮蛮子。”
着,他轻轻取下了面甲,露出了完整的面孔。
他赌的就是自己在乎浑邪战区的花旗军队里是个生面孔,毕竟他以前的旧部大多被拆散安置在釜洲方向。
“花旗人?!”
那士兵低呼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困惑。
果然,他没见过多克。
“嘘……”多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迅速拉紧了斗篷,确保下面的秦军制式战甲不会暴露。
他顺势从斗篷下的储物格里摸出一盒皱巴巴的香烟,递过去一根。
“来一根?这鬼气。”
对方下意识地接了过去,用自己战甲臂铠上的微型引火器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烟雾在风雪中迅速消散。
“友军?你……你是哪个部分的?”
士兵吸着烟,语气缓和了不少,但警惕性仍在。
“无可奉告,”多克摆摆手,一副“你懂的”表情,“别多问,规矩你明白。但我可以给你透个底,帐篷里这群‘乎浑邪人’,来者不善。”
“我他妈也看出来了!”
士兵像是找到了知音,抱怨道,“为首那个壮得跟熊似的,眼神还他妈吓人!”
多克用余光扫视周围,确认还有其他暗哨在监视这个帐篷,但他心理素质远超单提兰,表现得十分坦然。
“我奉命混进来,就是调查他们到底想搞什么鬼。现在我需要你配合,去叫你们管事的来一趟。实在不行,你就想办法看好你们早上抓的那些俘虏,然后找个由头,把我们这伙人赶紧‘请’走!”
“你怎么知道俘……”
士兵听到“俘虏”二字,瞳孔一缩。
早上抓获乎浑邪侦察兵的消息是高度保密的!
这人居然真的知道些什么,看起来果然是特工?
“别问那么多,”多克打断他,“上面已经抓了一批,不能再轻易动第二批了,否则跟乎浑邪就彻底撕破脸,没法收场。听我的,找个借口,比如我们需要转移协防,把我们轰走,或者干脆给我们弄辆车,打发我们滚回卡戎要塞都行!这些人不能呆在这,太危险。”
“这……这太突然了!我……我必须请示!”
士兵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内部任务”搞懵了,不敢擅自做主。
“尽快。”
多克不再多言,抱着手臂,故作高深地站在原地等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没过多久,那名士兵快步跑了回来,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
“长官,这……您的意思是,他们这几个人,是打算劫狱?就凭他们?”
“兄弟,”
多克叹了口气,用一种“你太真”的语气道,“我得提醒你,我知道花旗很强大,但你千万别看乎浑邪人,尤其是王庭禁卫。你们早上抓到的那些,不过是外围的喽啰。帐篷里这些,才是真正从被训练成杀人机器的核心。看到他们胸口那狼头标记了吗?”
他指了指帐篷方向,“你以为那是什么人都能用、敢用的?”
他巧妙地借用了几年前曾在花旗内部流传甚广的一个诡异传闻——关于一个叛逃的“王庭禁卫”自述的经历:
七岁被选中,投入如同养蛊般的残酷淘汰,幸存者接受长达数十年的全能训练,精通杀戮、渗透、多国语言和各种技术,是完美的战争工具。
虽然两国官方都冷处理了此事,使其沦为都市传,但在军队底层,这种传闻往往颇有市场。
果然,听到“狼图腾”和联想到那个传闻,士兵的眼神变了,对多磕信任又增加了几分,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后怕。
“我再去请示一下……”
“嗯哼。”
没一会,士兵又跑了回来:
“上面……同意了,”士兵咽了口唾沫,“会尽快给你们安排一辆运输卡车。”
“很好。”多克满意地点点头,又仿佛不经意地补充道:
“营地东面的林子里还有我的一个‘战友’,他是在那边观察是否还有其他乎浑邪饶,等会儿我去接他。提前跟你们哨兵打个招呼,别误会。”
“明白,我会通知下去。”士兵立刻应道。
多克不再多,转身掀开帐篷帘子走了回去。
在帘子落下的瞬间,他脸上那故作镇定的表情终于放松,嘴角难以抑制地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计划通!
而就在多克上演这出精彩戏码的同时,花旗前线指挥部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后方的参谋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首先是从卡戎要塞西侧传来的紧急消息:
左贤王乌骓的部队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封锁线外,态度强硬地要求花旗人立刻解除对卡戎要塞的封锁,并坚持要“协同防御”——这分明是想把水搅浑!
双方在凛冽寒风中僵持不下,火药味越来越浓,最终不知谁先扣动了扳机,爆发了激烈的武装冲突!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摩擦了,而是盟友之间几乎撕破脸的对抗。
前线指挥部的几个校级军官看着战报头皮发麻,谁也不想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他们毫不犹豫地火速上报,直接把皮球一脚踢给了后方指挥部,盼着上头能给个明确的指示。
可还没等来后方的回复,营地南边哨卡又传来令人抓狂的消息——脸前居然又冒出来一伙身份不明的乎浑邪人!
根据哨兵描述,这伙人比西边那些更加古怪。
他们异常冷静,冷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尤其是领头的那个彪形大汉,问什么都不,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人,简直像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
前线军官们面面相觑,实在摸不清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无奈之下只能再次硬着头皮向上请示。
这一次,后方的回复倒是来得飞快,措辞却带着几分不耐烦和息事宁饶味道:
“无论如何,先放他们进去!满足他们一钱合理’要求!西边的冲突已经够让我们焦头烂额了,别再因为几个乎浑邪巡逻队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得了,放就放吧。
军官们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把这伙“瘟神”请进了营地,只盼他们能安分点。
结果呢?安稳了不到半时,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传来——据一个自称是“自己人”的特工警告,这伙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巡逻队,而是货真价实的“王庭禁卫军”!
他们潜入营地的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营救早上被俘的那些侦察兵!
“妈的!这还撩?!”
一个少校参谋气得差点把咖啡杯摔了。
在停放着重型装备和核心物资的营地里,要是真让这群“王庭禁卫”劫狱成功,或者闹出其他乱子,他们这些前线指挥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上军事法庭!
“轰走!立刻把他们轰走!不用再层层上报了,让他们马上滚蛋!”
负责军官几乎是吼着下达了命令,额头上青筋暴起。
要车是吧?
给!赶紧给!
他们正发愁怎么把这群不稳定因素请出营地,现在居然影自己人”主动搭好了台阶,这简直是赐良机!
于是,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前线指挥部痛快地批准了多克那看似荒唐的请求。
此刻的他们绝不会想到,这个被恐慌和混乱催生出的决定,将会把他们推向一个更加万劫不复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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