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下红旗大队家家灶台里都冒出了饭菜香，唯独王铁山家的土坯房里飘出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鲜腥气。
乔安站在灶台边，正在炖那条大黄鱼，旁边的盆里是已经煮熟的海鲜。
一旁的张红眼睛却直勾勾盯着盆里的海货，那个螃蟹被煮得通红，身上还带着刺，也不知道吃的时候会不会扎嘴，不过味道闻着是真的香。
乔安盖好锅盖，笑着道：“嫂子是等不及了，我给你扒个螃蟹吃。”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娃，就是看的挺稀奇。”
正着，外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李建国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苏晓梅和梁秀丽。
“乔安，我了今晚的粮食你来出，可他们不同意，这不让建国同志拎了过来。”
梁秀丽轻哼了一声，“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混吃混喝，人家乔安都请吃海鲜了，没道理在口粮上还占便宜。”
“呀——快让我看看，这番话竟是秀丽同志能出来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疯闹了起来，李建国把粮食放在乔安脚边，含笑问道：“大队长在家不？我们商量着想趁着农闲办个扫盲班，正好趁着今晚和大队长合计合计。”
“在呢，这可是个好事，就是章程你们得想好，不然只怕不好开展。”
“我们研究了，一会儿和你仔细，你也给点建议。”
“协”
两人正着，苏晓梅凑了过来，“你们俩偷着嘀咕啥呢？哎呀——是海鲜做好了吗？好香啊！”
乔安无奈的笑了笑，“怎么就你们三个，其他人呢？”
“他们让我们先过来，他们先去知青点拿准备好的教材，马上就到。”
乔安没想到这些人准备的还挺齐全，连教材都自己准备好了。
这时王铁山听到动静从里屋走了出来，他往灶台边一站，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盆里的螃蟹。
他们这里没海，这辈子他除了在年画里见过这玩意儿，还真没见过活的。
乔安一边切着姜末一边对大队长道：“大爷，他们正想找你扫盲班的事呢？”
“扫盲班？”
话间其他知青们也到了，周明远和胡卫国怀里还抱着一摞书本。
周明远不等进屋就嚷嚷，“乔安，我闻到香味了，海鲜是不是做好了。”
王铁山冲着屋里喊儿子们出来放桌子，“先吃饭，边吃边。”
其实扫盲班这事儿王铁山是举双手支持的，可现在红旗大队的情况有点特殊，一个个卯足了劲挣工分，就想着年底分红。
至于那些懒汉，更不要指望着他们去主动学习。
他就怕扫盲班办起来，没人去认字，打击了这些知青的积极性！
王慧芳把手里的本子往炕桌上一摊，指着上面画得整整齐齐的表格，“大队长，我们都合计过了，扫盲班分早晚两班，一班学一个时，这样不管是上工的人，还是闲在家的人，都能来学。
而且咱们也不学太复杂的内容，就学自己的名字和简单能用上的字。”
王慧芳完就期待的看着大队长，实话她有些紧张，因为这个主意是她最先提出来的。
她眼睁睁看着红旗大队的变化，心里对乔安是敬佩的，同时心里也有股火在烧，她也想做点什么。
王铁山点点头，觉得知青们想的挺好。
他捏起一只螃蟹，笨手笨脚地想掰开，却被蟹钳夹了一下。
乔安接过来，用竹片轻轻一挑，雪白的蟹肉就从壳里滑了出来，蘸点醋和姜末放进了大队长碗里。
王铁山尝了一口，鲜的他眉头都张开了。
真是处处是学问，吃个螃蟹还得讲究个方法。
他嚼着蟹肉，眼神却落在那本子上，“我支持，上课的地方你们想好在哪没？总不能在你们知青点吧，那个地方可放不下。”
李建国放下手中的筷子，这才道：“大队长，地方我看过了，我觉得村东头那间废弃的碾房，稍微拾掇一下就能用。
我们这两编了草帘，明再去把窗户糊了就能用。”
“嗯，你们想的挺周到，不过那个地方暗，该用油灯的时候你们也不用省着，油灯的钱我还出得起。”
乔安笑着把扒好的虾放进了王铁山的碗里，“大队长这么大气，我也不能气，我支援扫盲班搞个奖励机制。
孩子们谁学得好，月底就奖励一袋大白兔奶糖或者一袋鸡蛋糕，大人们要是学得好也有奖励，男人奖励烟，女人奖励花布。
这些东西我来出，不用队里掏钱，等扫盲班来办起来，你们和社员们通个气，我保证来学的人少不了。”
王铁山被她逗笑了，抬起手指点零，“你这丫头，主意还挺多，不过这是红旗大队的事，可不能让你掏腰包，这个钱大队出。”
“大爷，您信不信，若是让社员们知道自己得的东西花的是大队的钱，他们肯定不会再来扫盲班。”
“我看谁敢？”王铁山喝了几杯酒，脸色本就有些红，听了这话脸色更是涨得通红。
“乔丫头还有你们这些闺女、子们，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真的感激你们，红旗大队能有今，多亏了你们，我王铁山也要脸，不能扒着你一个人薅羊毛是不？”
乔安看着明显已经有些喝醉的大队长，知道他的是心里话。
可她不怕被薅羊毛，就怕他们不薅啊！
不过她也知道这件事，大队长是不会同意了，她也只能另辟蹊径。
“大爷，您舍不得薅我的羊毛，您可以薅别饶啊！”
王铁山瞪大眼睛看了一圈，不知道谁身上能薅，最后大家伙儿的眼神都落在了李建国身上。
不等他开口，乔安把王铁山的脸掰正，“大爷，您的思路怎么又窄了，您忘了县里还有两只大肥羊呢。”
“县里？”
乔安乐得直点头，“您看我是不是到红旗大队下乡的知青？我是不是也算半个红旗大队的人？我帮了纺织厂和机械厂那么多忙，起来是不是也算是红旗大队帮了他们那么多忙？
那让他们出点资金支持红旗大队的扫盲班是不是也合理？”
王铁山点点头，听着是挺合理，就是为啥他觉得这话有点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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