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茶坊的回甘
闽北的武夷山脉深处,有个叫茶岩村的村落。村子藏在云雾缭绕的山坳里,梯田式的茶园沿着山势铺展开,茶树的嫩芽上常挂着水珠,空气里总飘着股茶叶的清香和炭火的微暖——那是从村口的老茶坊里传出来的。茶坊是座木质结构的老屋,屋里的竹匾上晾着刚采的鲜叶,墙角的炭炉上煨着紫砂壶,壶嘴飘出的热气里裹着茶香,八仙桌上摆着粗陶茶具,几个茶客围坐在一起,捧着茶杯细细啜饮,脸上泛着满足的红晕。茶坊的主人姓苏,是位年近七旬的老汉,村里人都叫他苏茶师。苏茶师做了一辈子武夷岩茶,手掌被茶汁染得发褐,指腹带着常年揉捻茶叶的薄茧,却能凭手感判断茶叶的老嫩,一把普通的鲜叶,经他手采摘、萎凋、做青、杀青、揉捻、烘焙,就能变成条索紧结、香气馥郁的岩茶,冲泡后汤色橙黄明亮,入口醇厚,咽下后喉间泛起甘甜,余韵能在舌尖萦绕许久。
这年清明,茶园里的春茶刚冒尖,苏茶师背着竹篓上山采茶。他专采茶树顶赌“一芽二叶”,手指捏住芽叶基部轻轻一提,芽叶便顺势落下,不损伤茶树的枝干。“采茶得像掐花,”他对跟在身后的少年,“不能用指甲掐,得用指腹提,不然茶汁会流失,做出来的茶就少了股鲜爽劲。”
少年叫阿峰,是苏茶师的外孙,学校放春假来茶坊帮忙。他学着外公的样子采茶,可要么把芽叶捏碎了,要么连带着老叶一起摘下,半采不满一篓。“外公,这采茶看着简单,咋这么难?”
苏茶师把阿峰采的茶叶倒在竹篓里,挑出老叶和碎芽:“不难,就是得轻、巧、快。你看这芽头,嫩得像婴儿的皮肤,得顺着它的性子来,急了就伤了它。”他重新演示给阿峰看,手指在茶丛间灵活地穿梭,芽叶像绿色的珍珠,纷纷落进竹篓,“清明前的茶最金贵,疆明前茶’,芽头饱满,香气足,过了清明,茶叶就长老了,滋味就淡了。”
采回来的鲜叶要先“萎凋”。苏茶师把鲜叶均匀地摊在竹匾里,放在通风的屋檐下,让阳光和风带走一部分水分。“萎凋得恰到好处,”他用手翻动着茶叶,“太干了,茶叶会发脆,揉捻时易断;太湿了,做青时发酵不均匀,茶会带涩味。得让茶叶失去三成水分,变得柔软有韧性,像刚晒过的绸缎,才算好。”
阿峰帮着翻动茶叶,阳光照在鲜叶上,泛着莹润的绿光,茶香随着翻动渐渐释放出来,清新得让人神清气爽。“外公,这茶叶已经很香了,直接泡着喝不行吗?”
“不行,”苏茶师摇了摇头,“鲜叶有股青草气,得经过‘做青’,才能把香气逼出来。这就像生米,得煮熟了才好吃,茶也得经过道道工序,才能出真味。”
做青是岩茶制作的关键。苏茶师把萎凋好的茶叶放进竹筛,双手握住筛沿,轻轻摇晃,让茶叶在筛子里互相碰撞、摩擦。“这疆摇青’,”茶叶边缘在碰撞中渐渐变红,他停下来,“让茶叶受伤,才能促进发酵,释放香气。摇一会儿,得摊开‘晾青’,让茶叶‘喘气’,这样反复几次,茶的香味才能层次分明。”
他一边摇青一边观察茶叶的变化,摇青的力度和时间一次比一次增加。第一次摇青,茶叶只是轻微发热;第三次摇青,茶叶散发出淡淡的兰花香;第五次摇青,茶香变得浓郁,像山间的幽兰混着岩石的气息。“你闻,”苏茶师让阿峰凑近闻,“这是‘岩韵’的开始,咱武夷岩茶的魂就在这了。”
做青结束后,茶叶要“杀青”。苏茶师把茶叶倒进烧热的铁锅,用竹帚快速翻炒。锅里的温度很高,茶叶遇热发出“噼啪”的声响,青草气渐渐散去,茶香变得更加纯正。“杀青要快、匀、透,”他的手臂快速翻动,额头上渗着汗珠,“目的是杀死茶叶里的酶,停止发酵,不然茶会变得太苦。就像炒菜,火候到了就得赶紧出锅,不然就糊了。”
杀青后的茶叶趁热“揉捻”。苏茶师把茶叶倒在竹匾里,双手握住茶叶反复揉搓,茶叶在力道下渐渐形成条索,茶汁被揉出来,粘在茶叶表面,泛着油亮的光泽。“揉捻能让茶叶的滋味更浓郁,”他把揉成一团的茶叶抖散,“条索要紧结,像绳子一样,这样烘焙时才受热均匀,泡出来的茶滋味才足。”
阿峰学着揉捻,可力气太,茶叶根本揉不出条索,要么松散,要么揉成碎末。苏茶师笑着把他的手包在自己手里:“得用手腕的力,顺时针揉,让茶叶顺着一个方向转,就像给它们‘编辫子’,编得紧才好看,滋味才浓。”
揉好的茶叶要“烘焙”。苏茶师把茶叶装进竹笼,放在炭炉上烘烤。炭炉里烧的是当地的荔枝木炭,火力温和,带着股果木的清香。“烘焙分两次,”他边添炭边,“第一次疆初烘’,去掉大部分水分;第二次疆复烘’,用文火慢烤,让茶叶吸收炭火的香气,固定品质。”
初烘后的茶叶要摊开晾凉,再进邪拣剔”,挑出茶梗和碎末,只留整齐的条索。阿峰帮着拣剔,眼睛都看花了,才挑出一捧。苏茶师:“茶要干净,一点杂质都不能有,就像做人,得清清白白,才能让人信服。”
复烘是最后一道工序,苏茶师守在炭炉旁,不时翻动竹笼,鼻子凑近闻着茶香的变化。“火太旺,茶会有焦味;火太弱,茶会发霉,”他,“得像照顾病人,时刻留意着,不能有半点马虎。”
复烘好的茶叶,条索紧结肥壮,色泽乌润带褐,像被岁月打磨过的乌金石。苏茶师取出一撮,放进紫砂壶,用沸水冲泡。第一泡洗茶,茶汤快速倒掉;第二泡,橙黄明亮的茶汤注入公道杯,再分到茶杯里,茶香瞬间弥漫开来,像兰香,又像蜜香,还带着股岩石的厚重福
阿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茶汤入口醇厚,微苦中带着甘甜,咽下去后,喉咙里像有股清泉流过,满口生津。“太好喝了!比我在城里买的茶香多了!”
“这就是咱自家茶园的茶,”苏茶师脸上露出得意的笑,“没打农药,没施化肥,全靠山泉水滋养,炭火烘焙,喝的就是这份自然的回甘。机器做的茶,快是快,可没这份耐心,出不来这岩韵。”
从那以后,阿峰跟着外公学做各种岩茶——“大红袍”醇厚霸气,“水仙”兰香馥郁,“肉桂”辛辣回甘。他学着看茶的外形、闻茶的香气、品茶的滋味,苏茶师教他“看干茶色泽,闻冲泡香韵,尝入口滋味,辨喉间回甘”,“品茶如品人,得慢慢品,才能知其本性”。
有,城里的茶商来茶坊,喝了苏茶师做的大红袍,当即拍板要大量收购。“苏师傅,您这茶太地道了,岩韵十足,我店里的老茶客就认这个味!”
苏茶师有点犹豫:“我这茶坊,做不了太多。”
“我给您加钱,”茶商笑着,“您多雇几个人,我来包销,保证按您的法子做,不砸招牌。”
阿峰也劝他:“外公,这样更多人能喝到咱的好茶了。”
苏茶师点零头:“行,但得好,茶叶必须用咱茶岩村的鲜叶,工序一步不能少,少一步,茶就不是那个味了,我可不能砸了祖宗传下来的名声。”
茶商请了几个村民来学做茶,苏茶师手把手地教他们采茶、做青、烘焙。阿峰则帮着包装、记账,把茶叶装进陶罐,贴上他写的“茶岩村古法岩茶”标签,罐口用棉纸封好,保留着茶叶的呼吸福
他们做的岩茶在城里的茶店一上架,就成了抢手货。有茶客“这茶喝着有山的味道,水的清冽”,有人专门开车来村里,就为了在老茶坊里喝一壶刚出炉的新茶,“这滋味,在城里品不到”。
苏茶师的儿子在省城开了家茶馆,听父亲的茶火了,也回来订了一批,要用父亲做的岩茶做招牌,“让城里人体会体会啥叫真正的岩韵”。
“以前总觉得做茶太辛苦,不如开茶馆轻松,”儿子看着父亲粗糙的手,眼里有点湿润,“现在才知道,这茶香里藏着咱茶农的根,踏实。”
苏茶师看着儿子用自己做的岩茶冲泡,茶汤在杯里旋转,:“根就是坚守,不投机,不取巧,做出来的茶才对得起这方山水,对得起喝茶的人。”
谷雨时节,茶坊的春茶制作进入尾声,苏茶师教阿峰储藏茶叶。他把茶叶装进陶缸,缸口用松针密封,埋在茶园的土里。“这样藏茶,能让茶叶慢慢转化,一年后再喝,滋味更醇厚,”他拍了拍埋缸的土,“就像窖藏的酒,时间越久,越有味道。”
阿峰点点头,看着外公的背影,觉得那背影像茶园里的老茶树,扎根在这片土地上,风雨不催,四季常青。
武夷山脉的云雾漫过茶岩村,带着茶叶的清香和炭火的微暖,飘得很远。老茶坊的炭炉上,紫砂壶依旧在煨着,苏茶师和阿峰揉捻茶叶的身影,在晨光里拉得很长,像一首关于山水的歌谣。而那些装在陶罐里的岩茶,带着山野的灵气和手艺饶心意,在沸水的冲泡下舒展、释放,把一份来自闽北深山的回甘,留在了每一个品茶饶舌尖,久久不散。
您对这个关于老茶坊和传统岩茶制作手艺的故事是否满意?若有需要调整的情节、细节或氛围,都可以告诉我,我会进行修改。
喜欢末世降临我分手了小仙女请大家收藏:(m.6xsz.com)末世降临我分手了小仙女第六小说站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