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货舱的方向喊:“检查货舱!别让海水灌进去!” 很快,下面传来回应:“掌柜的放心!封板牢着呢,就渗进来一点水,已经舀出去了!”
就这样和风暴僵持了三个时辰。
雨渐渐了,风也慢慢弱了下来,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透了进来,洒在海面上,泛着细碎的光。
陈武抬头望去,只见船队虽然有些狼狈:
有的帆布破了,有的船甲板上到处是海藻,却都还完好,正互相靠着,慢慢调整队形。
“逐浪号” 的帆已经补好了,阿彪坐在 “逐浪号” 的甲板上,抱着膝盖,脸上还有未干的雨水,却咧着嘴笑。
刚才他也差点被浪卷下去,是老水手把他拉了回来。
周舵公松开舵柄,揉了揉发酸的肩膀,望着渐渐放晴的空,长长舒了口气:“总算是熬过来了,这西洋的浪,果然名不虚传。”
陈武走到船舷边,往海里看,海水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颜色依旧偏深,远处的海平面上,再也看不到马达加斯加的影子。
船员们开始忙着清理甲板,有的收拾散落的木桶,有的修补破损的帆布,有的则烧起了火,准备煮点热汤。
刚才在风暴里受了寒,喝碗热汤能暖和些。
阿彪端着一碗热汤走过来,递给陈武:“掌柜的,喝碗汤暖暖身子。”
陈武接过汤碗,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里,他喝了一口,鲜美的鱼汤混着姜的辛辣,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望着身边忙碌的船员,望着远处列成纵队的盖伦船,心里忽然觉得,这一路的风浪,虽凶险,却也让这支船队更像一家人、
每个人都在为了彼此,为了能走得更远,拼尽全力。
“周舵公。” 陈武放下汤碗,往正南方向望去,“按我们的海图,再往南走,就是最南端了吧?”
周舵公点点头,眼神里多了些郑重:“快了,按这个航向,明日正午应该就差不多了。”
“只是……”他顿了顿,“那里的浪,比今这风暴,怕是还要凶几分。”
陈武没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绳索。阳光渐渐洒满甲板,把盖伦船的柚木船身照得暖融融的,远处的海面上,几只海鸥掠过,发出清脆的叫声。
他知道,或许前面的路还会有风浪,但只要身边这些船员还在,他们就能闯过去,一定闯过去!
……
次日清晨,又有大雾。
十多艘船在雾里像幽灵似的,只露出桅杆顶赌信号旗,被海风扯得轻轻晃动。
周满站在 “海龙号” 舵楼里,手里的罗盘指针终于不再乱晃,稳稳指着正南。
他盯着海面,忽然抬手揉了揉眼睛:“掌柜的,你看前面!”
陈武凑到船舷边,雾渐渐薄了,一片黑褐色的海岸线慢慢显出来。
那不是马达加斯加的绿,也不是之前见过的沙滩白,而是沉得像铁的褐。
岩石从海里直接竖起来,上面爬满了深绿色的荆棘,荆棘间有海鸟扑棱着翅膀飞起,发出 “呱呱” 的叫声,在空旷的海上荡出回音。
“是大陆最南端了。” 陈武心里一沉,又一热,“靠近些,找个能靠岸的地方。”
船队贴着海岸线缓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见着一处海湾。
海湾口窄,里面却开阔,岸边是片粗沙滩,混着碎贝壳和黑礁石的碎屑,踩上去硌得脚疼。
周满把船停稳,郑六率先跳上滩涂,他弯腰摸了摸沙子,又往内陆走了几步,忽然喊:“有水!”
众人围过去,只见礁石后面藏着条溪,溪水从岩缝里渗出来,清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还带着股凉丝丝的气息。
陈武蹲下来,用手掬了口尝,甘甜清冽,比避风礁的泉水还爽口。
“就这里了。” 他站起身,指着溪边的平坦空地,“搭建营地,先砍些木头做棚子,再挖口井存水。”
船员们立刻忙活起来。郑六带着几个力气大的,扛着斧头往荆棘丛里钻 。
那些木头虽不粗,却硬得像铁,斧头砍下去只留下一道白印,得卯足了劲才能劈断。
阿彪跟在后面,帮忙捡砍下来的树枝,指尖被荆棘扎了个口子,渗出血珠,他也没吭声,只是往伤口上吐了口唾沫,继续干活。
周满则领着人在溪边挖井,沙土地好挖,没一会儿就挖了三尺深,清水慢慢渗出来,映着头顶的空,蓝得透亮。
搭棚子的时候最费劲儿。
木头不够直,得用绳子拽着校正;没有瓦片,就把船上带的帆布铺在顶上,再压上石头防风吹。
郑六蹲在地上,用藤蔓把两根木头绑在一起,他手腕上有道旧疤。
是年轻时在南海偶遇风暴,被木头划的,此刻用力时,疤色变得更深。
“阿彪,把那边的石头递过来。” 他头也不抬地喊,阿彪赶紧抱了块圆石头跑过去,正好压在帆布边角上,挡住了刚刮过来的风。
陈武绕着空地转了圈,心里盘算着:得留些人守在这里,往后船队再来,这里就是歇脚的据点。
他找上周满和郑六,刚开口,郑六就先接了话:“掌柜的,我留下吧。”
陈武愣了愣,郑六也是多年老渔民,鬓角的白头发越来越多,手上的老茧也厚得能磨破麻线。“你年纪大了,海上颠簸……”
“正因为年纪大了,才想找个地方歇脚。”
郑六笑了笑,指了指刚搭好的棚子,
“这里有山有水,往后种些水稻、木薯,养几只海鸟,日子也安稳。再,我懂些修补的手艺,能帮着把据点拾掇好。”
又有一群穿粗布短褂的年轻船员站了出来过来,李栓、王二……他们有些人,甚至是第一次出海。
此次在这里建立据点,即便顺利,下次相见,很可能就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疾病、土着、自然灾害,总之,对安土重迁的国人来,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来,留在这片新奇的大陆,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陈武很是感动,他点零头,又嘱咐道:“把货舱里的种子、剩余的鸡和羊都留下了,”
“锅盔、煎饼、腊肉、茶叶和酒也多留下一些,还有盔甲,武器,火枪,都留下!”
陈武看向李青,李青微微头。
此次,他将是这个殖民据点的最高负责人。
……
海风 “哗哗” 作响,李青一袭黑衣,与身后的200多名船员站在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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