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他激动的模样,缓缓开口:“乌尔班大师,大明陛下曾,真正的匠人,最珍视的从不是金银,而是能让自己的技艺发挥价值的机会。”
“若您愿意留下,这些图纸便赠予您,臣还可向您讲解火药配比的诀窍 —— 大明的火药,燃速比欧洲的快两成,能让炮弹飞得更远。”
乌尔班手里的笔 “当啷” 一声落在纸上。
他看着陈默,又看看君士坦丁十一世,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颤抖:“陛下,臣不求酬劳!只求能铸造这些火炮,让世人知道,炮术的真谛不是造越大的炮,而是造最合用的炮!”
君士坦丁十一世站起身,快步走到乌尔班面前,伸手将他扶起:“乌尔班大师,从今往后,工坊的一切都由您调配,工匠、材料,您要什么,朕便给您什么。”
朱斯提尼亚尼走到桌案前,拍了拍乌尔班的肩膀:“大师,有了这些炮,我们就能在城墙上等着奥斯曼人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工坊区的青铜锻打声变了模样。
不再是沉闷的重锤声,而是轻快的敲击声。乌尔班带着工匠们拆分青铜锭,按图纸熔铸炮管,陈默则在一旁指导火药配比,将硝石、硫磺、木炭按最佳比例混合。斯拉夫俘虏里有懂铁匠活的,也主动加入进来,帮着打磨炮身的毛刺。
十日后,第一门佛朗机炮铸成。乌尔班亲自将它推到狄奥多西城墙上,填装火药与铅弹,对准远处的空地扣动扳机。
“轰” 的一声闷响,铅弹飞出三百步远,在地上砸出个深坑。城墙上的士兵们欢呼起来,连城里的市民都跑来看热闹,看着那尊巧的炮身,眼里满是希望。
陈默站在城楼上,看着乌尔班指挥工匠们将火炮搬上各个塔楼,心里想起朱祁镇临行前的话:“守城之道,在人,亦在器。器能补人之所短,人能扬器之所长。”
他知道,有了这些火炮,君士坦丁堡的防线又多了一道坚固的屏障,而来自东方的技术,正与西方的匠艺交融,在这座千年古城里,点燃了对抗强敌的新火种。
夜色再次降临,工坊区的灯火却亮到了深夜。
乌尔班还在图纸上修改着炮架的设计,想让虎蹲炮更轻便些;工匠们哼着希腊的调,将铸好的炮管搬进库房;城墙上的士兵们抱着新造的火炮,脸上满是期待。
他们知道,奥斯曼饶进攻不会太远,但这一次,他们不仅有粮食、有士兵,还有了能守护城墙的 “东方利器”。
君士坦丁十一世站在皇宫的阳台上,望着工坊区的灯火,又看向东方的夜空。
他想起朱祁镇信里的话:“共护文明。”
此刻他终于明白,文明的传承,不仅靠坚守,更靠不同文明间的互助与交融。而那些桑皮纸上的炮图,便是这种交融最好的见证。
……
夜风吹过工坊的木窗,带着狄奥多西城墙的寒意,却吹不散铸炉里跳动的火光。
乌尔班坐在铺满图纸的木桌前,手里攥着半截炭条,眼神死死盯着桌上那张佛朗机炮的改进图。
这些日子,他不断改进。
这已是他三里画出的第五版,炮尾的药室被他改造成了螺旋纹,炮耳轴上还加了个的铜制缓冲器,连陈默看了都忍不住称赞,这比大明原版的设计更适配守城作战。
“先生您看。”
乌尔班忽然抬头,脸上沾着的青铜粉末被火光映得发亮,他指着图纸上的炮架,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若是在支架下加个可滑动的木槽,虎蹲炮就能左右转动三十度,不用再挪动炮身就能覆盖半个城墙垛口。”
“还有这火药,按您的‘硝七硫一炭二’配比,我昨试射时,铅弹直接穿透了三层木板,比欧洲的火药劲大太多了!”
陈默刚走进工坊,就被桌上散落的笔记吸引。
那些羊皮纸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拉丁字母,既有火药燃烧时的温度记录,也有炮管冷却时间的测算,甚至还有几页画着奇怪的机械结构。
乌尔班那是他琢磨的,想让佛朗机炮的射速再快些。
“大师钻研得如此入迷,怕是连饭都忘了吃。”
陈默笑着把手里的陶碗递过去,碗里是刚从皇宫送来的麦粥,还冒着热气,“陛下听您日夜赶工,特意让御厨多备了一份。”
乌尔班却没接陶碗,反而起身拉住陈默的衣袖,力道大得让陈默愣了一下。
这个向来只对青铜与火炮狂热的匠人,此刻眼里竟泛起了少见的急切,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陈先生,您跟我实话,大明的工坊里,是不是还有比这更精妙的器物?那些能让火药燃得更匀、让炮管更坚韧的法子,是不是还有很多没?”
陈默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忽然想起三前的事。
那乌尔班第一次按大明火药配比调配药粉,当引线点燃,炮声比往常响亮一倍,铅弹穿透靶心时,这个五十多岁的匠人竟像个孩子似的跳了起来,抓着陈默的手反复问 “这是怎么做到的”。
“大明地大物博,能工巧匠数不胜数。”
陈默坐在木凳上,轻轻拂去笔记上的炭灰。
“有的工匠能造出会走的铜人,按一下机关就能奏乐;有的能铸出比这佛朗机炮更巧的‘迅雷铳’,一次能射出十八发铅弹;还有专门研究矿石的先生,知道哪种铜矿铸出的炮管最耐冲击,哪种硫磺能让火药更稳定。”
乌尔班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蹲在陈默面前,双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皮围裙,指节都泛了白:“我读您给的那本图纸册子,里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还‘匠缺以技为魂,不以利为念’—— 这话到我心坎里了!在欧洲,没人在乎我怎么改进炮术,他们只问‘能不能轰开城墙’‘要多少酬劳’,可在大明,竟有还有这么多精妙的技艺等着人去学……”
他忽然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恳求,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陈默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等这场仗打赢了,您能不能带我去大明?”
“我不要金银,也不要爵位,只求能进大明的工坊,看看那些神奇的器物,跟着大明的工匠学手艺。我还能把欧洲的铸铜法子教给他们,咱们一起琢磨更好的火炮 —— 您看行吗?”
陈默手里的陶碗猛地顿住,热粥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从未想过,朱祁镇陛下当初那句 “以技会友,共护文明” 的嘱咐,竟会在此时结出这样的果实。
他原本以为,这次使团能帮君士坦丁堡守住城池,已是最大的收获,却没想到,还能让一位欧洲顶尖的炮术大师,对遥远的大明生出如此深切的向往。
“大师此言当真?”
陈默放下陶碗,声音里难掩惊喜,他往前倾了倾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乌尔班。
“大明陛下最是敬重有真本事的匠人,若是知道您愿意去,定会高兴不已。到了大明,您不仅能进最好的工坊,还能见到各地的能工巧匠,咱们东西方的技艺合在一起,不定能造出连陛下都惊叹的器物!”
乌尔班见他应允,猛地站起身,双手用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眼眶竟有些发红:“我当然当真!”
“从看到佛朗机炮图纸的那起,我就知道,真正的炮术不在巨炮的重量里,而在这些巧思里。大明有这样的巧思,有懂匠饶陛下,这样的地方,我就算走半年路,也要去看看!
”他转身走到铸炉边,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沉甸甸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他这些年攒下的宝贝, 一块从罗马遗址里挖出来的青铜残片,一把用了二十年的钢制刻刀,还有一本写满炮术心得的羊皮卷。
“这些都是我的心血,” 乌尔班捧着木盒,语气郑重,“等去了大明,我把这些都献给大明陛下,就当是我拜师的礼物。”
陈默看着他真挚的模样,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大师放心,” 陈默站起身,郑重地拍了拍乌尔班的肩膀,“等奥斯曼人被打退,我亲自带你回大明,向陛下举荐你。到时候,咱们一起坐船去东方,看看大明的万里江山,看看那些藏在工坊里的奇迹。”
铸炉里的火噼啪作响,将两饶影子映在墙上,紧紧靠在一起。窗外的风声渐渐了,远处城墙上传来士兵换岗的脚步声,虽然战争的阴影仍未散去,可在这个深夜的工坊里,却诞生了一个跨越山海的约定。
乌尔班重新坐回桌前,拿起炭条,在图纸的角落里画了个的船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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