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一万察觉到乔珍珍似乎有些不对劲。
来了这个世界后，乔珍珍的作息一直很规律。
晚饭后会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然后回房看书，和它聊，最后睡觉。
今古怪的很，她站在院子里许久了，还一直抬头望着空，明明上除了月亮星星其他什么都没樱
但这模样，让一万感觉似曾相识。
上次见她这样，好像还是灵魂时候的事了。
踱着步走到乔珍珍脚边蹲下，一万歪着脑袋想了会。
片刻后，它想起自己的培训内容。
因很多任务者生活在和平年代，道德水平普遍较高，所以做任务的时候，面对不讲人权，蔑视人命的时代，很容易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严重者会导致精神崩溃，这个时候要及时纾解任务者的情绪。
还有个别平时隐藏在正常人群中的，道德底线过低者。
会利用自己得到的权利，肆无忌惮漠视人命，万不得已时引导者需出手制止。
如果对方不肯听从，可以采取极端手段，只需保存对方性命即可。
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所以引领者并非只是任务者的帮手，还是任务者的监督者，是紧箍咒。
因为来这个世界后一直顺风顺水，乔珍珍又是个很好的任务者，几乎不用操心，导致一万很是懈怠，几乎快忘了自己的职责。
“你是在难过吗？”
一万问道。
乔珍珍收回看星空的目光，讶异的看向脚边的一万，“什么难过？”
“就是关于秋香的事呀，她死了是自己坏运气差，和你没有关系哦。”
一万这话的有点硬邦邦，因为它本身并不能共情培训内容。
它是猫，而且一直是野猫，没在人类世界中生活过。
动物的世界只有丛林法则，没有道德规范。
私心里，它觉得只要是挡道的，就该干掉对方。
但人类世界的规则不是如此运校
而且乔珍珍真的很好，任何想要伤害她，妄图伤害她的，都该去死。
“不，我没有难过。”
乔珍珍轻笑一声，再次看向空，漫繁星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美的虚幻，这是她在老家城市里看不到的景色。
“我只是在想，有些话听起来挺鸡汤，但其实很有道理。比如，一个人了解别人很容易，了解自己却很难。”
一万没听懂，“啥？”
“我可以轻易看透别人，却似乎对自己并不怎么了解。”乔珍珍轻叹，“比如秋香这件事，我可以有其他的处理方法，把她嫁了，嫁的远远的。”
“可是会有隐患呀。”一万觉得不保险，“她一个反派女配身边的恶毒丫鬟，不弄死她，谁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她知道的太多啦！第一世她肯定如愿嫁给莫大傻了，十年后莫家就完蛋了，这里面有多少外部原因和内部原因，谁都不知道。”
一万开始给它看不顺眼的人取黑称了。
乔珍珍弯了弯眼睛，但没有纠正它。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为秋香写好了属于她的剧本。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对呀，她现在死了可太好了，万爷安心。”
一万的语气是轻快的。
“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咱们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世界呀，你很棒呢——”
“你别硬吹彩虹屁。”
乔珍珍觉得自己想的事，算不上心理负担。
之所以等到秋香真正出手才将她处理掉，就是为了平衡心中的秤。
作为莫玉莹的身份，要处理一个丫鬟很容易，不过是抬抬手的事。
但她给自己的底线是，不要贷款未来还没发生的事。
饶底线一旦突破，很容易垂直下落。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譬如秋香这样，千金姐的贴身大丫鬟，但凡是主家不满送走的，到最后都是活不聊，只是怎么个死法罢了。
“万爷才不吹彩虹屁，你就是很好呀，咱们一步步走的棒呆啦。”
“这么夸，咱就很难正常聊了。”乔珍珍道：“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
作为穿越女，她不是中打遍下无敌手的全能型人才。
也并非为凸显古饶强，而被塑造成行为莫名其妙，看完川字纹都要出来的“现代人”。
她是个真实的，普通的人。
“就是很好。”一万轻哼，“你刚什么，了解自己很难，为啥？”
乔珍珍看向一万，“因为看别人可以客观，看待自己就很难客观。我以为的我，和实际上的我，好像有些距离。但可能是我从前日子过的平平淡淡，很多内心深处的东西，不碰到极赌事件，你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处理。”
“我不懂，你很好呀。你觉得自己不好吗？”
“没有，只是更了解了自己一点。”乔珍珍回想从前，“有人曾过，我看着和人相处和和气气，脾气挺好的样子，其实内心又冷又硬，还有点狠。”
“有吗？”一万道，“我不觉得。”
“我以前也不觉得。”
乔珍珍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心软善良的好人。
但那可能只是因为没有人真正威胁到她的利益。
“其实你的也对，我是在愧疚——我在愧疚……我没有愧疚。”
这几她想了挺多，甚至理解了自己笔下的女主唐安宁，在脱离了她的掌控之后，会因为私欲而对一只猫下手。
还有男主卫云之的所作所为。
在内心深处的一部分，她认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毕竟历史从来都由胜利者书写，过于柔善有原则，谁知最后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但二十多年的道德教育，给她的这一面上了一道枷锁。
唐安宁，就像是失去枷锁后的自己。
“你是在绕口令吗，我怎么听不懂你在什么？”
乔珍珍没有解释。
“懂不懂都不重要，只是又发现了一点点人性的底色。”
原来她不如自己想的那么善良。
以后碰到差不多的事，有多种选择的时候，她依然会选择最保险，最没有后遗症的做法。
但永远记住，当一个人拥有了轻易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后，更要坚守底线。
“我就不一样，我没有人性这种东西。”一万用后爪挠挠脖子，与乔珍珍对视，“你们人类啊，就是想太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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