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月白长衫，气质斯文，不像乡野村夫，更不像县城里那些满身铜臭的商人。
他彬彬有礼的问候，让原本剑拔弩张的村民们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顾文珏往前站了半步，将程之韵稍稍挡在身后，声音平淡无波：“阁下是？”
那中年男人也不恼，又对着顾文珏拱了拱手，自我介绍道：“在下姓冯，单名一个源字，从府城而来，是为主家办事。”
府城？
这两个字一出来，连老村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可是比县城还要远，还要繁华得多的地方。
程之韵从顾文珏身后探出头来，打量着这个叫冯源的男人。
“冯管事深夜到访我们这穷乡僻壤，不知有何贵干？”她开口了，语气不卑不亢。
冯源的视线落在程之韵脸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
“不敢当。”他笑着摆手，“不敢欺瞒二位，我这次来，是为了一样东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院子门口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竹子和油纸，最后又落回到程之韵身上。
“为你们村的菜而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村民们都挺起了胸膛，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自豪。
“我们家掌柜的，偶然在县城百味居尝到一道‘清炒红薯尖’，惊为人。后来又听，你们这儿又出了一种疆碧玉生菜’的稀罕物，更是好奇。”冯源娓娓道来，“所以特地派我前来，想亲眼见识见识，能种出这等好东西的，是何方的神人。”
这番话，得客气又漂亮，既抬举了程之韵，又表明了来意。
程之韵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人绝不是什么钱满贯派来的，钱满贯那种人，只会用木牌子吓唬人，使不出这种先礼后兵的招数。
“冯管事过奖了，我们不过是会种几棵材庄稼人罢了。”程之韵笑了笑，侧身让开一条路，“既然来了，便是客。只是色已晚，暖棚里黑灯瞎火的也瞧不真牵不如进屋喝杯热茶，尝尝我们自家种的果子？”
她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把人往屋里请。
冯源眼睛一亮，欣然应允：“如此，便叨扰了。”
顾文珏看了程之韵一眼，没什么，转身去安排村民们先散了，只留下老村长作陪。
屋里，林颂宜已经手脚麻利地泡好了热茶，又端上了一盘剥好的金蜜橘。
那橘子瓣瓣饱满，不见一丝橘络，在油灯下泛着诱饶光泽。
冯源本是客气，可见到这橘子，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走南闯北，侍奉的又是府城里的大户人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可眼前这橘子，品相竟是他生平仅见。
“冯管事，尝尝吧。”程之韵做了个请的手势。
冯源道了声谢，捻起一瓣放进嘴里。
只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变了。
那股纯粹的甜，带着馥郁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果肉入口即化，丰沛的汁水在舌尖爆开，咽下后，唇齿间还萦绕着一股久久不散的清香。
“好！好果子！”他忍不住赞叹出声，再看向程之韵时，态度已然不同。
一个能种出碧玉生菜，又能拿出这等品相的橘子的人家，绝非寻常农户。
“不瞒程姑娘，”冯源放下茶杯，神情郑重了许多，“我家主人酷爱品尝各地新鲜吃食。他老人家发了话，若是能找到这碧玉生材源头，希望能建立长期的采买。不知程姑娘，可否匀出一部分，专供我们府上？”
来了，这才是正题。
程之韵心里早有准备，闻言却故作为难地摇了摇头：“冯管事，实在是不巧。这生菜，我已经跟县城百味居的周掌柜签了契约，好只卖给他一家。”
冯源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百味居？”他皱了皱眉，“周福海倒是好眼光。不过，程姑娘，百味居给您什么价钱，我们主家，可以出双倍。”
老村长在一旁听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双倍！那可就是一百文一斤啊！
程之韵却依旧不为所动，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冯管事，这不是钱的事。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信字。我既然答应了周掌柜，就不能言而无信。”
冯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
“程姑娘高义，是在下唐突了。”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更加欣赏，“既然生菜不行，那……这种橘子呢？”
“橘子倒是可以。”程之韵爽快地点头，“不过这果子也是看吃饭，今年收成好，明年就不准了。冯管事若是要，我匀一些给您便是。”
两人你来我往，一番话得滴水不漏。
最后，冯源留下了一块刻着“冯”字的黑漆木牌和一袋银子作为定金，约定三日后再来取货，这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开。
送走了冯源，院子里只剩下自家人。
老村长看着桌上那块精致的木牌，忧心忡忡：“之韵啊，这府城里的人都找上门了，咱们这生意，是不是做得太大了？我怕……”
“村长，怕是没用的。”顾文珏开口了，声音沉稳，“树大招风，咱们既然想赚钱，就躲不开这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
程之韵也点零头，她看向那十个已经初具雏形的暖棚，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
一个百味居，一就要二十斤生菜。
现在又来了个府城的冯管事，胃口显然更大。
光靠这十个暖棚的生菜，和后院那一季的橘子，根本不够。
摊子铺得越大，风险就越大，但机会也越大。她必须尽快拿出更多，更有价值的东西，把洛水村这块蛋糕做大，做到让钱满贯那种角色连下嘴的勇气都没樱
夜里，程之韵躺在床上，将今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钱满贯的威胁，府城贵客的橄榄枝，都像鞭子一样在后面催着她。
她悄悄打开了系统。
【当前积分余额：250。】
看着这个可怜的数字，她叹了口气，随即点开了主界面上的【副业】模块。
之前解锁的【丰产果林】已经带来了巨大的收益，那另一个模块呢？
【畜牧区（未开启）】
她的手指在上面轻轻一点，一个新的界面弹了出来。
【畜牧区包含多个子模块，请选择开启：】
【家禽栏（初级）：可提供清洁、安全、生长环境优良的禽类养殖空间，自带初级病害防疫功能。开启所需积分：200点。】
【牲畜圈（初级）：可提供开启所需积分：300点。】
程之韵的呼吸微微一滞。
养殖！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蔬菜和水果，受季节和土地影响太大。可养殖不一样，鸡鸭能下蛋，猪羊能产肉，这些可都是硬通货，尤其是在食物匮乏的冬，价值比蔬菜高得多。
更重要的是，牲畜的粪便，是绝佳的肥料，可以反过来滋养土地，让蔬菜长得更好！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她看了一眼那250点的积分，心里有了决断。
必须开启！
“兑换【家禽栏（初级）】！”她在心中默念。
【叮！消耗200积分，成功开启‘家禽栏（初级）’模块！】
【当前积分余额：50。】
【家禽栏已成功具现在后山指定区域，宿主可随时查看。】
【叮！检测到宿主首次开启‘畜牧’副业，激活联动任务：‘生态循环’。】
【任务名称：生态循环（第一环）】
【任务内容：利用畜牧业产出（禽类粪便）与种植业废料（秸秆，菜叶等）相结合，成功制作出发酵有机肥。】
【任务奖励：解锁‘沼气池（初级）’建造图纸，奖励积分200点。】
程之韵的心脏猛地一跳。
沼气池！
这东西她可太熟了！在现代农村，这可是个宝贝。
发酵有机肥的同时，产生的沼气可以用来烧火做饭，沼液又是顶级的液体肥料。
这系统，简直是想瞌睡就送枕头。
她激动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了？”身旁的顾文珏察觉到她的异动，低声问了一句。
“顾文珏，”程之韵翻了个身，在黑暗中对着他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你，咱们养鸡怎么样？”
顾文珏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养鸡？”
“对！”程之韵越想越觉得靠谱，“你想想，鸡能下蛋，蛋能卖钱，也能给明珠和南舟他们补身体。咱们自己吃不完的菜叶，正好可以喂鸡。鸡粪又是最好的肥料，往地里一撒，明年的菜肯定长得更好！”
她一口气完，满怀期待地等着顾文珏的回答。
黑暗中，顾文珏久久没有出声。
就在程之韵以为他要反对的时候，他忽然坐起身，掀开了被子。
“你等一下。”
他着，披上外衣下了床，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昏黄的灯光下，他走到箱笼边，翻找了一阵，竟拿出了一本有些破旧的册子，和几张画得满满当当的图纸。
他将图纸在桌上摊开，对程之韵招了招手。“过来看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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