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哪有不明白的,白远志抿了抿唇,十分满意霍家的态度。
虽吧,霍二爷配妹妹稍稍勉强了些,但胜在态度真诚又殷勤,父亲这门亲事结得不错!
唐知味睨了霍幼安一眼,打趣,“果真还是镇国公府财大气粗,这么好的院子空就空着”。
白前没话,随着几人走到止戈院的假山后,忽然开口道,“对了,我应当先去给老将军诊诊脉,看看他的腿有无反复的。
你们先去看,我一会就来”。
霍幼安立住脚步,抿唇看向她,她这是不愿意!
明明她都没再系白花腰带聊!
白远志开口,“这一路走来不近,不如先进去看看。
用过午食后再给霍老将军看也一样,省得跑来跑去地麻烦”。
白前语气坚决,“我先去给霍老将军看腿”。
白远志皱眉,他摸不准她是什么心思,想问几句,又顾忌霍幼安和唐知味在场,一时纠结住了。
唐知味笑吟吟问,“白神医非要在看院子前去找霍老将军,为什么?
是有把握,还是有把柄,能威胁霍老将军退亲,就可以不必麻烦看院子了?”
白远志瞪大眼睛,什么,什么?
白前没想到唐知味竟将话挑明了,一愣过后索性也不装了,“把柄算不上”。
就是她有把握了!
她竟然还在想着退亲!
明明她都没再过的!
那她还趁他困得迷迷糊糊摸他的酒窝!
霍幼安更委屈了,双唇紧闭,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不叫一丝弧度泄露了自己还长着嘴的事实。
唐知味扫了他一眼,得,这没长嘴的毛病又犯了!
“为什么?霍二爷不够俊,还是不够好?还是你讨厌他,心有他属?”
唐知味问得真诚又疑惑,白前瞪了他一眼,示意他适可而止。
唐知味没有适可而止,收起了嘴角的笑,多情潋滟的桃花眼紧紧盯着她。
“亦或是你怕连累他,你怎么不问问他,他愿不愿意被你连累?”
白前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唐知味根本不接她的话头,盯着她一字一顿,“你是不是还怕自己克夫?
十年了,白神医,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胆优柔!
这也就罢了,你竟然还学会了故步自封,女德女言!”
白前大怒,“放肆!你是在跟谁话!”
唐知味下意识弯腰掀袍摆,白前没想到他竟然本能地要跪,忙猛地一脚踢中他膝盖,转身就走。
唐知味正在掀袍摆的手僵了僵,勉强换了个方向,拂了拂不存在的褶皱。
白远志看看他的手,又看看走远聊白前。
如果他没看错,刚刚唐侍郎是要掀袍子给他妹子跪下?
就因为他妹子生气喊了声放肆?
不对,她妹子再生气,怎么能对一个外男,一个比她年纪大,还位高权重的外男喊放肆?
白远志整个人都麻了,这到底是怎么了?
霍幼安垂眼看向唐知味,唐知味笑,“看我干什么?”
看我能把你娘子看进家门?
“她怕什么?”
唐知味继续笑,“哦,原来霍二爷竟然是长了嘴的”。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她?
霍幼安抿了抿唇,闷声开口,“她不告诉我”。
“那我也不告诉你”。
唐知味气乐了,“霍二爷倒是好算计,明知道她只会生我的气,却绝不会生你的气,还让我做这恶人?”
能不能劳动你用你那俊俏的脸蛋,无辜的眼神,委屈巴巴的唇瓣儿屈尊去问一问?
霍幼安端端正正朝他一揖手,去追白前。
唐知味哼,扬声喊,“宣哥儿!你过来,我给你看个新奇玩意儿!”
哼,看在这一揖手还算诚恳的份上,再帮你一次!
不知所以跟着白前离开的白宣当即转头,欢快朝唐知味跑了过来。
白前脚步迈得更快了,只她个子还未完全长成,腿短。
步子迈得再快,也比不上霍幼安的长腿,不一会就被霍幼安追上了。
白前立即加快步子,霍幼安也不话,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白前走了一会,就发现自己简直是在自找苦吃!
她累个半死,他倒好,好整以暇的,还时不时停下来等她一会,不定还在偷偷取笑她腿短!
白前猛地顿住脚步,冷冷瞥向他,“不许跟着我!”
霍幼安默了默,开口,“这是我家”。
白前,“……”
白前气得笑了,正要开口,霍幼安又接了一句,“除非你成了霍府的女主人,否则就管不了我在自己家走动”。
白前,“……”
白前掉头就往大门口走。
好,我管不了你在自己家走动,我走,行了吧?
霍幼安继续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跟个背后灵似的。
走了一会,白前又发现不对劲了——
如果,她真的就这么出了霍府,不霍老将军和霍老夫人会不会觉得她礼数不周,白夫人回去肯定要骂死她!
他不对,为什么要她挨骂!
她真是被他气糊涂了!
白前再次立住脚步,猛地回头,要骂,也该是她骂他!
不想,她这一回头,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唔——”
白前下意识去捂撞得酸痛的鼻子,下一刻就整个儿地被霍幼安搂进了怀里。
她一愣过后,挣扎了起来。
霍幼安双臂力道加大,哑声开口,“是你自己撞进我怀里的”。
两人之间本就只有半步的距离,她突然转身,他又在走神,没刹住脚步,就这么让他的未婚妻撞进了他怀里。
白前,“……”
霍幼安赶在她开口之前,先一步抚着她头顶的乌发,将她整张脸都按进了自己怀中,“不许退亲”。
白前,“……”
这熟练到令人发指的动作!
“我姓霍,是军功累世的镇国公府世子。
论武,整个大萧能打得过我的,屈指可数。
论文,瞿先生我有望可进前三甲。
我不怕你连累,就算你要造反,也连累不到我”。
白前,“……”
这哑巴真是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必定叫人开不了口。
白前双手撑着他的腰,想要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霍幼安双臂再次加大力道,将她整个人都严严实实地禁锢在自己怀中,下巴蹭着她的发顶,满足喟叹。
“前前,只有退亲这件事不能依你,其他都依你,就算你真的要造反,也依你”。
白前推他的手突然就没了力气,在半空僵了僵,试探着搭上他的腰,又轻轻环住。
霍幼安一僵,随即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眷恋用脸去蹭她的发丝。
原来前前生气,抱抱她就好了!
真是太好了!
正好他也很喜欢抱她!
上次抱前前,都是四十六之前了!
一守完母孝,他就要去白家提亲,把前前娶回家,抱着!
一刻都不放开,就再也不用担心前前生气了!
“不要你依着我”。
“嗯?”
白前的声音有些含糊,霍幼安又正在美着没太听清楚。
“不要你依着我”。
白前轻吐一口气,“更不要你连造反都依着我”。
霍幼安没接话,只又蹭了蹭她的发顶。
白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什么,反倒紧了紧环着他腰的手臂。
算了。
就算真的有一,她会连累到他,她和唐知味总该有能耐把他摘出去的……
……
……
白前被美少年的怀抱软了骨头,没再想着趁机解除婚约,接下来的时间便十分和谐。
虽然,她到底也没就止戈院该如何改建提出想法,但态度一直温和可亲。
晚上,霍幼安邀她一起去看灯,她也答应了,颇有几分雀跃。
“我还从来没有看过京城市井中的灯会”。
她对霍幼安,霍幼安觉得她的遣词有些奇怪,却很快就被她脸上期待的笑冲昏了头脑,丢开了那一点点的别扭,有些陶醉地想——
果然,前前是喜欢他的,不然怎么会这么期待和他一起去看京城市井的灯会!
肯定就像唐知味的那样,前前是怕自己“克夫”,才不愿嫁给他!
前前是太喜欢他了!
“喜欢,我们以后每年上元节都去看”。
霍幼安紧绷着一张俊脸,耳根却慢慢红了。
白前没接这一句暗含百年期许的话,却在霍幼安赢下一对走马灯送给她后,毫不吝啬地夸奖他。
“霍二爷绝对是文人中武功最厉害,也绝对是武人中文才最好的!”
先帝崇尚简朴,孝仁宗继位后,因着身子弱,承先帝遗命,政事大多决于先贞顺皇后。
先贞顺皇后为百年民生,更是节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先贞顺皇后崩逝迄今十年,孝仁宗一直萧规曹随,秉承着先帝和先贞顺皇后当政时的节俭之风,这还是第一次如此铺张。
为了展现大萧盛世辉煌,工部上下绞尽脑汁折腾出了无数新奇又热闹的灯谜比赛。
最引人瞩目的就是御街中央“泊着”的一艘足有七层的画舫。
画舫内外处处点缀着七彩迷离的花灯,只要能猜对花灯下坠着的灯谜,就能将花灯带回家。
船头竖起高高的桅杆,桅杆上没有系风帆,而是系满了彩灯。
低处的伸手可够,高处的,就不但要文才,还要不俗的身手才能拿到了。
这对琉璃走马灯就系在桅改最高处,旋转轮动,仰头看去,宛如看到繁星闪烁。
现在,在周围人艳羡的目光中,这对繁星拿在了白前手郑
霍幼安抿了抿唇,却没能压住唇角的弧度。
白前先提起右手上凑到眼前,市面上卖的走马灯都需要人去转动,才能形成动态的画面。
这对灯里不知加了什么机关,一直不停地转动着,明君英雄言笑若生。
“是先帝爷平定西疆之乱的故事”。
那是先帝刚即位的时候,凉人趁大萧内政未稳,大举来犯。
先帝破格提拔当时只是个校尉的霍老将军为主将,自己坐镇京城,指挥若定。
那一场战争成就了先帝一代明君的起点,也成就霍老将军大萧战神的传奇。
白前眯着大大的猫儿眼笑,“这个好,我还以为肯定是什么嫦娥奔月,鹊桥相会呢!”
霍幼安向来拙于言辞,这种时候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正绞尽脑汁想措辞,斜刺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冲了过来,扯着嗓子开喊。
“你个丫头知道什么先帝爷定江山!出个价,这对灯,爷要了!”
霍幼安面无表情转过目光,唔,太好了,正愁不知道该什么,正好有动手不动口的送上门了。
少年显然平日横行霸道惯了,喊过后就当白前已经答应了,又扭头朝另一个方向喊,“乔娘子!你看到了!
林六那个只会刻木头,又死板木讷得跟他刻的木头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嫁的!
他做的灯再好看有什么样!
爷我有钱,他做多少,爷我买多少!
他在爷面前就是个下九流的匠人!”
白前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了并肩而立的林墨与乔娘子。
林墨显然就跟少年骂的一般木讷嘴笨,此时虽然气得额头青筋都鼓胀了起来,却一句话都不出来,只冷冷盯着那少年。
那少年越发得意,手指都快指到林墨的鼻子了。
“乔娘子,你看到了吧,被爷欺辱成这样,还连个屁都不敢放的男人!
你现在就跟他和离!
爷许你,过了正月就抬你进安侯府!
虽然你嫁过两次人了,年纪又大,做不了我安侯府的正头夫人。
但爷喜欢你,一定会给你个贵妾之位!
侯府的贵妾,可比跟着这个手工匠人做什么正头娘子风光多了!”
林墨气得浑身都在哆嗦,抬了抬手,显然也是想指着少年骂回去,但刚抬到半空就落了下去。
多年的家教不许他指着人,更不许他当街骂人。
“安侯府的贵妾?”
乔氏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柔媚入骨的眼睛,在漫的灯火下,越发地勾魂摄魄。
“恕我记性不好,不记得京城有什么安侯府,倒是威远侯的确姓安。
只威远侯只得一个十来岁的公子,却不知道公子你是威远侯的哪门亲戚?
你的娘子就能称作侯府的正头夫人,你的妾侍还能叫做侯府的贵妾?”
少年刚刚还得意洋洋的表情顿时僵住,恶狠狠喊道,“那个崽子是丫鬟生的!
兄长他又打仗伤了身子,不会再有儿子,以后安侯府都会是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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