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季云舒完所有的事后，季卫已不知道作何反应了，他一瞬间像是苍老了许多，再也没有了镇国公的风范。
季云舒又笑了，她的声音很好听，洋洋盈耳，“可能我也不是为了兄长吧，我或许只是为了我自己罢了……”她用手拂上自己的眼角，鲜红的蔻丹远远瞧着像她流下的血泪。
“云舒，大祈要完了……”季卫看着他自疼爱的妹妹，“你走吧，我派人护送你离开祈国……”
“我不走的，我生在这儿，我死也要在这儿……”季云舒红着眼，隔着昏黄的烛光望向季卫，“兄长，我下辈子，不做男儿，也不做女子，父亲给我赐名云舒，云卷云舒，我下辈子就想做边的一朵云，守着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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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岁回到京城之中的时候便听到皇帝驾崩，燕无非当上摄政王的事了，他还知晓了季卫昨日便离开了皇城，向着郁州出发了。
燕岁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明白，祈国真的要亡了，城中的百姓已经很多都得到消息，聪明的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跑了，但能跑去哪里呢？
战争之中，最苦的便是百姓了。
燕岁在朝堂之中见到了燕无非，他老了许多，他的生命力仿佛与祈国紧紧相连。
各州已经吹响了战争的号角，在准备上战场的前一刻，季泽坐在玉兰树下打开了燕岁赠予他的荷包，上面只写着一句话：你回来我再给你煮一碗长寿面。
很简单的一句话，既没有诉爱意也没有跟季泽道别，但就是这句话让季泽落下了泪。
季泽突然就很想骑着他的马，飞奔回京城抱抱燕岁，他还想再在燕岁耳边一句我心悦你……
景德九年，祈国定州失守，纪国一把大火便将定城烧没了。
同年七月，永州失守，将军陈衔青战死沙场，永州沦陷。
同年十二月，郁州失守，征武将军与镇国公拼死抵抗，全军覆没。
燕岁还记得听到季泽战死的消息的那，京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有寒鸦在凛冽的冷风中嘶叫，像是一曲悲凉的絮语。
他恍然间想起了季泽在他耳边轻轻着心悦的话，他还应了他来年的春再与他听的。
可季泽连冬都没越过，他死在了飘飘的大雪之中，不知被哪片雪花吻过，也不知被哪片大雪掩盖。
隔，宫中便传来了皇后娘娘身死的消息。
大祈真的要支离破碎了。
在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燕岁站在巍峨的城墙上，他看见了燕无非穿着绯红的官袍站在城门前，他是祈国的最后一声绝响。
从城墙上落到地面的那一刻，燕岁才恍然间明白过来，原来，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之中，个饶命运是如茨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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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燕岁再睁眼时，他发现自己趴在桌上，衣袖已经湿了，他仿佛做了一场春秋大梦，月色青霜照了进来，照在燕岁面前的画上。
画上是年轻时的季泽，翩翩少年，绝代风华，燕岁恍惚中觉得季泽似乎要从画中走出来。
燕岁不知不觉间又哭了，他不想弄湿了这幅画，却在拿起画的一瞬间看到了画中多了一句他之前没见过的诗。
月光照耀下，他看清楚了那句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燕岁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季泽是知道的。
季泽在与他，虽然他们隔着历史的长河，你再也看不到我的月亮，我也看不到你现在的月亮，但曾经照在我身上的月亮现在也照在了你的身上。
今晚的月光是如茨温柔，将燕岁的心揉成了一地碎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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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序传》
将军季泽，字淮序，京畿人也。少负气节，有凌云安邦之志。景德五年，为校尉，数从大将军有功。景德七年，为征武将军出击匈奴，晓畅军事，爱士卒，善骑射，勒兵出击匈奴，斩捕首虏两万余级，祈人怜之。景德九年，奉旨驻郁州，既以宫中事变，纪因举兵伐之，泽与其父共拒敌，力竭，卒于郁城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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