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禾还没想好该去哪儿给郑珊找陪练，两个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人上门了。
“林老师。”
放学后，林念禾还在教室里批作业，沈彩兰拉着她娘的手进了二年级教室，她们娘俩后边跟着杨大牛夫妻。
“嗯？婶子、杨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了？”
林念禾满脑子都是对号错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林老师，”彩兰娘做了两家的代表，道，“我们来还钱的。”
着，她把一只捏在手心的红色布包递了过来。
杨大嫂也跟着点头，眼角红红的，把同样的红布包递了来。
林念禾愣了一瞬才想起来他们两家是来还什么钱。
助听器的钱。
她倒是没想到，一年的时间这两家竟然都攒够了钱。
尤其是彩兰娘，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想必这一年很艰难。
她没有推拒，哪怕对于现在的她来二百块钱不值一提。
她笑了，接过布包，揉了下沈彩兰的脑袋瓜，又问：“裕民最近还好吧？”
“都好、都好。”杨大嫂连连点头，鼻子一酸，眼睛更红了，“林老师，谢谢你……我、我也不知道啥好了，要不是你，俺家裕民这辈子就完了……”
沈彩兰也不自觉掉下眼泪，伸手拉住了林念禾的手。
林念禾揽着沈彩兰的肩膀，另一只手拍了拍杨大嫂的肩：“嫂子别哭，孩子没事儿了就好。”
“对、对，是喜事。”杨大牛的眼睛也有些湿润。
林念禾岔开话题，朝彩兰娘：“婶子，我听苗老师和王老师了，彩兰学习特别好，您家二儿子也学得好，以后您可有福了。”
彩兰娘揉了揉眼角，点头：“是啊，孩子都省心，只要他们能念，啥我都给他们供出来！”
“是呢，苦这几年，孩子大了就好过了。”林念禾应和道，又对已经平复了心情的杨大牛夫妻俩，“杨大哥、嫂子，您二位别嫌我多嘴，裕民学话晚了些，您二位在家的时候得多教他些东西，要不然到了上学年纪怕是要跟不上的。”
“不嫌、不嫌，”杨大嫂一边摆手一边，“林老师你是为裕民好，我知道……只是我们俩也就跟着扫盲班学过几，这也不知道咋教啊……”
不等林念禾支招，彩兰娘话了：“你俩让裕民上俺家来，彩兰教俺家子认字的时候让裕民跟着学就得了。”
完，彩兰娘有些脸红，又补了一句：“照着书咋都不至于教错了。”
“那可太好了！彩兰学习多好呢，就是怕耽误孩子写作业……”
“这有啥的，一个羊也是赶、两个羊也是放……”
看他们得热闹，林念禾便也不插嘴，静静地听着，嘴角挂着笑。
随着两个厂子的蓬勃发展，乡亲们的日子好过了许多，因为鸡毛蒜皮的事争吵的次数都少了许多——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多做点儿零工多挣点儿钱呢！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今年的冬格外冷，林念禾几乎每早上起来都得用门栓把门缝捶一遍，把外边的冰敲碎了才能推开门。
有几次，门栓都被冻在了门上。
她倒是没遭什么罪——冬的晚上没人串门，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用取暖器，屋子又，两个取暖器就能把室内温度维持在二十五度左右，相当舒服。
一个个夜就在听着雪声、翻着书页的静好中悄然溜走。
郑珊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兴趣，姑娘写完作业就来找温岚，有时候温岚忙，她就对着墙自己和自己打。
王东倒是很有兴趣给她当陪练，奈何郑珊听到他的声音就跑，拦都拦不住。
除了偶尔没有风的时候，郑珊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屋子里打乒乓球的。
幸亏这项运动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两张桌子拼起来就能凑合着当球桌。
或许运动真的能治愈心情，郑珊的表情逐日轻松，露出笑容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林念禾看在眼里，始终琢磨着该怎么给姑娘找个陪练……
她倒是想搞一个“兰县乒乓球锦标赛”，可这数九寒冬的谁有闲心参加运动会啊！
她的这个建议就连汪潇都没有勇气硬夸，建议她暂时不要建议。
无法，林念禾担心郑珊会因为没有玩伴再次抑郁，便先从空间里找出一个没有标识的乒乓球拍送给了她。
郑珊收到这份礼物后，眼睛亮得好似星星。
她却没舍得用，只是每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睡觉的时候把它放在枕边，就能做一夜好梦。
“禾子！你赶紧想个招儿，我现在真是一点儿都打不过珊珊了！”
这一日，温岚找到林念禾，摇晃着她的胳膊求助：“我这辈子都不想打乒乓球了！”
林念禾被晃得有些晕乎，她挣开温岚的胳膊，有些不敢置信：“岚姐，你确定？你们俩才打了半个多月吧？”
“是啊！”温岚同样不敢置信，“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反正就是一点儿都打不过了！”
她着，劫后余生似的拍了拍心口：“幸亏这丫头岁数，要不然我得被她累死！”
眼见着岚姐真的一副再碰球拍就要疯聊模样，林念禾只得做出个决定——
“珊珊，你想不想去找更多打球厉害的人？”林念禾问。
“想！”郑珊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带上球拍，这个月的月考我特许你延期考，考试那两咱俩去省城。”
“好。”
76年12月1日，林念禾拿着两张介绍信，郑珊带着她的新球拍，二人一起登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她们都不知道这条路通向何方，只是想留住那一份笑靥。
“林老师，我……有点儿怕。”
站在省城乒乓球队的训练场门边，郑珊拉着林念禾的手紧了紧。
“不怕，他们都是专业运动员，咱们只是来找他们打球玩儿的，”林念禾鼓励道，“珊珊，这只是游戏，就像温老师与你一起玩那样。”
郑珊舔了舔嘴唇，没话，只是又往林念禾的身边靠了过去。
林念禾蹲下来，握住了她的肩膀。
“珊珊，你听。”
“嗯？”
“这些乒乒乓乓的声音，是你喜欢的吧？”
“嗯……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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