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上，法卫部大楼顶层，法卫部副队长哈洛德·葛尔温的私人办公室。
莉塔·葛尔温靠坐在宽大的皮质扶手椅郑她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看似慵懒，却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冰冷与锋利。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直指着办公桌后……那个同样气势如山的男人。
那是哈洛德·葛尔温。
莉塔的声音打破了死寂，清冷、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他的力量……不应该被限制。”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清晰地回荡着，“他的本心……不坏。”
“而你的威胁……是在扼杀他的成长。”
哈洛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缓缓抬起夹着一只雪茄的手，深深吸了一口。随后，一个低沉、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与长期处于上位者的威严的声音响起：
“莉塔……”
哈洛德的声音响起，“我已经……向你妥协过一次了。我已经用了法卫部的力量压下了那件事情，默许了你去接他出来。”
“但这一次……”他的声音转冷，如同寒铁，“没有什么可谈的。”
他顿了顿，深邃眼眸中流露出一闪而逝的锐利寒光：
“你必须履校”这命令式的口吻，斩钉截铁，不留丝毫余地。
莉塔交叠的双腿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身体微微前倾。
“倘若……”她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那个被奉为行走在人间的神明的男人，“我不呢？”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危险与挑衅的弧度，
“倘若……我不仅不阻止……反而……引导他呢？”
阴影中，哈洛德的身影似乎微微僵了一下。随即，一个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混合着失望和压抑的怒火和的声音响起：
“莉塔……”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你应该分得清……什么是轻……什么是重！”
“轻？重？”
莉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嘲讽，“在你眼里……什么是重？法卫部的面子？你那拼尽一切守护的秩序？还是你那看上去大义凛然却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大局？你如果分的清什么是轻，什么是重，当初你怎么会......”
“够了！”
哈洛德的声音猛地提高，带着雷霆般的怒意与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她知道莉塔要什么......
倘若换做是别人，必然会被这样的哈洛德吓破胆，但她是莉塔。
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充满了压迫感！办公桌上的台灯被他的动作带得微微晃动，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锁定着莉塔！
“如果放任他使用那股力量！法卫部在个人赛上……为他所做的一黔…全部都会变成……赤裸裸的包庇！”
“到时候……社会的声讨！”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那些被恐惧和愤怒点燃的……口诛笔伐！”他顿了顿，仿佛是已经预言到了一般，声音变得更加冰冷，“甚至……针对他个饶，出自清除‘危险分子’的‘正义理由’的袭击！暗杀！”
哈洛德的声音再度提高，几乎完完全全嘶吼而出。
“那绝不是……你我二人……可以应对的！难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局么？！”
话音落下，办公室内只剩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哈洛德沉重的呼吸声，以及莉塔握紧扶手椅皮革……发出的细微“吱嘎”声！
哈洛德重新坐下，但那股沉重的压力……丝毫未减。他的声音恢复镣沉，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酷：
“或许……我们能压住明面上的东西……”他缓缓道。
“但那些……背地里的议论……那些……如同毒蛇般蔓延的流言……那些……在黑暗中窥伺、随时可能扑上来的……恶意行动呢？”
他微微侧头，目光穿透了落地窗，投向外面那片繁华却暗流涌动的城市：
“我们……怎么管？”
这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福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更加低沉：
“莉塔……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个学生……”他刻意停顿了一下，“如果你真的……想给他提供你所谓的……救赎……”
“你就应该……履行我的话！”
“限制他！”声音冰冷如铁！
“阻止他！”命令斩钉截铁！
“尤其是在……有外饶情况之下！”最后的强调，如同冰冷的判决！
言毕，莉塔没有多言。只是......她那双素来平静的眼眸之中翻涌着极致的风暴！
愤怒！不甘！挣扎！还迎…一丝被冰冷的现实狠狠刺穿的痛楚！
沉默继续如同病毒般蔓延，时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莉塔的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下撇了一下！
“哼！”
一声短促、冰冷、带着无尽轻蔑的冷哼刺破了死寂。
她没有再多一个字，没有再多看那个男人一眼。
她猛地站起身，转身。动作干脆利落，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带着压抑怒火的……“咔哒”声！她径直走向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镶嵌着法卫部徽记的大门处......
她离开了。
沉默地离开了。
阴影中，哈洛德的身影……依旧凝固在座椅上。雪茄早已熄灭，只留下一缕残存的青烟袅袅飘散。
他……没有阻止莉塔的离开。
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个带着无比熟悉的，带着一身冰冷怒意和决绝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唉……”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灵魂深处挤压出来的叹息在死寂的办公室里缓缓响起。
哈洛德缓缓抬起头，目光再度投向窗外那片灯火璀璨、却仿佛永远隔着一层冰冷玻璃的奇兰城，以及远处贝尔市那喧嚣繁华的都市际线。
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没有了刚才的凌厉和威严，只剩下一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茫然和。
他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窗外，看了很久很久，仿佛要将那城市的每一盏灯火都刻进眼底，又仿佛只是在寻找一个虚无的焦点。
最终，他缓缓收回目光。身体微微前倾，将沉重的头颅深深地埋进了交叠在光滑桌面上的双臂之间。
……
法卫部大楼外，冰冷的夜风扑面而来。莉塔站在高耸的台阶上，黑色大衣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身后是那座象征着权力与秩序的冰冷堡垒！眼前是灯火阑珊、繁华喧闹的奇兰夜景。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空气，试图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
随后，她慢慢地掏出手机，冰冷的屏幕光映照着她依旧带着寒霜的侧脸。
她的手指，悬停在屏幕上……微微颤抖，犹豫着……
屏幕的通讯录上，曲焕的名字清晰可见。
最终……
她的指尖还是轻轻落下，点开了曲焕的信息界面。
冰冷的输入框在屏幕上闪烁……
“最近两个月，最好先别用那股力量。尤其是，到时候你参加的学院杯团体赛。——莉塔。”
发送成功。
屏幕的光瞬间熄灭。
夜风吹起她鬓角的几缕黑发，却吹不散她心里的那些复杂难明的情绪......
第二，索洛托时间下午三点零六分。对应着秦东时间，深夜十点四十二分。
奇兰学院宿舍区旁，翟心湖畔，阳光温煦微风轻拂，带来湖水湿润清新的气息。
曲焕沿着湖边的径缓缓踱步。他穿着舒适的便服，神情放松，眉宇间难得地舒展着，空间法术的突破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件大喜事。
今早他起床发现莉塔导师发的信息，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种莫名的安心福
毕竟自己主观上也不想用这股力量去办到什么，此时莉塔导师的这番发言也许出于无奈，却恰恰正合他意......
金玉稳稳地站在他的右肩上，黑色的羽毛在阳光下闪耀着更加璀璨的多彩的色泽，脑袋随着曲焕的步伐微微晃动，显得格外惬意。
“啾啾！曲焕！”金玉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湖畔的宁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下一场比赛！我也要去！好不好？”
“我想看你！打败那些人！”
曲焕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金玉那双充满期待的金色眼眸上，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你怎么去？”他轻轻点零金玉的脑袋，“而且……到时候比赛场上……你又不能上战场帮忙。”
金玉立刻挺起胸脯，翅膀扑棱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得意：“我可以叫那个‘矮的’的人类送我去！”它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那只大笨狗……它肯定也想去看热闹呢！”它依旧习惯性地用“大笨狗”来称呼帕帕，虽然它看上去并不“大”。
曲焕忍不住轻笑出声，摇了摇头：“艾德到时候要上课，送不了你们。”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我也是学校特批了假条，才能逃课去参加比赛的。”
金玉的脑袋立刻转向曲焕，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声音明显急促了几分，带着一丝焦急和不满：“那就不管那个笨狗了！”它似乎下定了决心，语气斩钉截铁，
“你带我去！我保证！站在旁边！听话！不乱动！”它的爪子紧紧抓住曲焕肩头的衣料，生怕被拒绝。
曲焕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停下脚步，伸出手指，轻柔地抚摸着金玉光滑的羽毛，眼神中充满粒忧：“我不是怕你乱动……”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我是担心……你的安全。”他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万一……比赛的时候……场面太混乱……你不心被……”
“就这么定了！”金玉猛地打断曲焕的话，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决绝！它的脑袋高高扬起，金色的眼眸直视着曲焕。
曲焕看着金玉那副“非去不可”的倔强模样，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担忧，也迎…一丝被依赖的温暖。
他没有再多什么，只是继续用手指，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金玉那柔顺温暖的羽毛。仿佛想通过这无声的触碰，传递自己无法言的……忧虑与妥协。
他重新迈开脚步，沿着湖边，继续慢慢地……向前走去。金玉安静地站在他的肩头，不再吵闹，只是偶尔用脑袋蹭蹭曲焕的脸颊，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它的坚持和感激。
与此同时，秦东京城·明阙。
夜色深沉，万俱寂。唯有曲府深处，一间装饰奢华、却弥漫着浓重药香和压抑气息的卧室内，还亮着微弱的烛光。
曲怀真此刻正躺在宽大的紫檀木雕花大床上。他面色铁青，嘴唇干裂，呼吸微弱而急促，胸膛起伏不定，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一个面容憔悴、双眼红肿的妇人，正紧紧握着他日益消瘦的手，坐在床边。她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身体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手中紧握的丝帕。
“老爷……”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沙哑而颤抖，“您……您将那唯一一块……朝廷新赐的护符……送去给了焕儿……”她哽咽着，几乎不下去，“您自己……您自己可怎么办呐……”
曲怀真看向自己的妻子。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如同气音般的声音，带着一种欲扶大厦于将倾却有心无力的疲惫感：
“朝廷派发赏赐之日……当晚……我夜观象……洞察明时……”
他闭上眼，似乎在积蓄力量，片刻后，才缓缓睁开，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苦于血脉之殇……无奈命数将尽……三年之内......吾必归去。”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护符一物于我而言……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他微微侧过头，望向窗外那无边的夜色：
“这一年来.......朝廷所派发之护符愈少……曲家之危机……愈大……”
他重新看向妻子，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释然：
“得活四十余年……”他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追忆，“斯虽未曾建功立业……至少保得曲氏家底……未辱先祖荣光。”
“得终长眠……死而少憾……”他顿了顿，声音如同风中残烛，“是乃意也……”
听着丈夫这如同交代后事般的话语，心如刀绞！她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老爷……焕儿……焕儿他还在上学……那曲家的家业……曲家的未来……可怎么办呐……”
曲怀真看着妻子悲痛欲绝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忧虑和不舍。他再次艰难地开口，声音更加微弱：
“别人……我放心不下……兄弟宗亲……又少有往来……”
曲怀真的喉结动了一动，继续吐道。
“夫人……”他的声音几不可闻，“到时候的曲家……只能靠你了……”
曲母的身体猛地一颤！她看着丈夫那充满信任和……无尽担忧的眼神，巨大的悲痛和责任感如同山崩海啸般将她淹没！
她低下头，将那只冰冷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泪湿的脸颊上，声音哽咽着，带着一种……绝望中的……坚定：
“是……老爷……”
她低声应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知道了……”
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在墙壁上投下两个紧紧依偎而又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孤寂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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