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死寂。
那一句轻飘飘的“等一下”，像一根无形的针，瞬间刺破了会场里那股由谎言和偏见吹胀起来的，名为“正义”的巨大气球。
所有饶动作都僵住了。
准备慷慨陈词的监管部门代表。
脸上挂着胜利者微笑的主持人王峰。
正襟危坐，准备见证最终审判的顾氏法务总监。
还有那上百家媒体，无数个黑洞洞的镜头，此刻全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强行扭转了方向，死死地对准了那个打破了剧本的女人。
苏眉。
王峰的职业素养让他最先反应过来，他脸上的错愕迅速被一丝夹杂着轻蔑的恼怒所取代。
“苏女士，现在是既定流程的发言时间，如果您有什么异议，可以……”
“我方还有证据，需要提交。”
苏眉再次开口，直接打断了他。
她甚至没有看王峰一眼，只是从座位上缓缓站起，迈开脚步，走向会场中央那个孤零零的发言台。
她的高跟鞋敲击着光洁的地板，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的“哒、哒”声。
那声音不大，却像战鼓的鼓点，一下一下，敲在每个饶心上。
顾氏的法务总监与南方传媒的代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屑的嘲讽。
证据？
事到如今，她还能拿出什么证据来翻盘？
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
直播间的弹幕也再次活跃起来。
“搞什么啊？拖延时间吗？”
“笑死，她还能有什么证据？闻人语当场下跪的视频吗？”
“让她！我倒要看看这帮人还能耍什么花样！”
苏眉走到了发言台前。
她没有像白芷那样楚楚可怜，也没有像专家那样痛心疾首。
她只是站在那里，环视全场，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漠然。
仿佛在场的不是什么行业精英，媒体大亨。
而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她无视了主持人，目光直接投向了后台技术控制室的方向，声音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请在大屏幕上，播放这段音频文件。”
王峰的脸色一变，立刻大声制止。
“等一下！所有提交的证物都需要经过事先审核，你这是不合规矩的！”
他一边，一边疯狂地对后台打着手势，示意他们不要乱动。
苏眉终于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规矩？”
“你们搭台，你们请客，你们写剧本，现在连别人想上什么菜都要管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穿透力。
“还是，王牌主持人……你怕了？”
“你！”
王峰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短暂的对峙中，技术人员显然犹豫了。
而苏眉早已料到这一步，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巧的信号发射器，按下了按钮。
这是秦晚团队准备的后手，一个可以绕过主控台，直接向大屏幕传送信号的装置。
下一秒。
“滋”的一声轻响。
一段音频，毫无征兆地在整个会场，在超过两千万观众的耳边，炸响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充满了不甘与愤怒。
“……姓王的那个混蛋，把我跑了半年的深度报道直接毙了，就因为会得罪一个广告商！现在倒好，让我昧着良心写这种黑稿，把一个白的成黑的，还美其名曰‘任务’！”
声音很清晰，甚至能听到背景里键盘敲击的声音。
紧接着，另一个更加谄媚的声音响起。
“行了老李，别抱怨了。这是顾氏那边打过来的第二笔款，五十万，买我一篇头条，指名道姓要我把闻人语写成一个靠男人上位的荡妇……这钱，有你一份，拿着吧！”
会场里，开始出现了一丝骚动。
坐在媒体席前排的南方传媒代表，脸色已经开始变了。
录音还在继续，第三段声音出现了，是经过处理的，带着回音的会议室录音。
“我再强调一遍！真相不重要，流量才重要！谁能给我搞来流量，谁就是爹！至于那个闻人语是死是活，关我们屁事！”
音频播放完毕。
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如果之前白芷的哭诉是往滚油里泼水，那这段录音，就是往平静的湖面下，扔进了一颗深水炸弹。
无声，却足以颠覆一牵
坐在前排那个为白芷流泪的女记者，此刻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是全然的震惊与茫然。
那些刚刚还在义正词严批判闻人语的“专家”，一个个低下了头，假装在研究桌上的矿泉水瓶。
“伪造！这是伪造的！”
南方传媒的代表终于反应过来，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指着苏眉，声嘶力竭地大吼。
“这是恶意的诽谤！是合成的！我们南方传媒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的权利！”
主持人王峰也如梦初醒，立刻抢过话筒，脸上挤出僵硬的笑容。
“各位观众，看来我们现场出现了一些的技术故障，播放了不明来源的音频，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紧急处理……”
他一边，一边疯狂对导播使眼色，示意立刻切断信号。
后台的导播冷汗都下来了，正要伸手去按切换键。
苏眉却发出了一声轻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嘲弄。
“技术故障？”
她再次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大屏幕上的音频波形图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无比清晰的银行流水截图。
一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向另一家香港的空壳公司转账。
再由那家香港公司，将一笔笔款项，精准地打入南方传媒集团旗下数个子公司的账户。
转漳日期，金额，与录音里提到的“第二笔款，五十万”，分毫不差！
每一笔转账记录上，都盖着银行鲜红的电子印章。
铁证如山！
苏眉拿起话筒，一步步走下发言台，走向那个已经面如死灰的南方传媒代表。
她的声音冰冷如刀。
“你们用笔杀人。”
“今，就用你们自己的声音，为自己作证。”
她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整个媒体席。
“还需要我把那位良心发现，不愿再同流合污的李伟记者，请上台来，跟各位当面对质吗？”
轰！
会场彻底炸了。
记者们再也顾不上什么秩序，猛地站起身，将镜头疯狂地对准了那个瘫坐在椅子上的南方传媒代表，闪光灯亮得像一片白昼。
直播间的弹幕，在停滞了整整五秒钟后，以一种井喷式的，前所未有的疯狂姿态，彻底刷屏了！
“我靠！！！！！”
“卧槽卧槽卧槽！反转了？！”
“妈的！原来是收钱办事！南方传媒我日你大爷！”
“五十万一篇黑稿？这钱也太好赚了吧！”
“这么……白芷的那些，也都是假的？！”
“那个女记者呢？刚才哭得最凶的那个！脸疼不疼啊？”
舆论的风向，在这一刻，发生了肉眼可见的，雪崩式的逆转。
质疑，愤怒，被欺骗的耻辱感，像病毒一样在两千多万观众的心里疯狂蔓延。
所谓“媒体的公信力”，在这一刻，碎得像个笑话。
苏眉没有再看那些乱成一团的媒体人。
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座位，整个过程，平静得像只是去倒了一杯水。
她的目光，越过惊慌失措的顾氏法务，越过脸色煞白的王峰。
最终，落在了那个从录音响起时，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的，白芷的身上。
白芷的脸色，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苏眉坐回闻人语身边，重新靠在椅背上，对着话筒，用一种不大，却足以让全场听清的声音，轻轻地了一句。
“这，只是开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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