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神临蓝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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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胎斑驳，蛛网在角落里结了又破，破了又结，几缕稀薄的日光从破庙顶的漏洞里挤进来，照亮空气中浮沉的亿万微尘。腐朽的木头和常年积存的尘土气味，是这片狭地里唯一的主调，沉闷得令人窒息。
张润的意识，就被困在这尊不过半人高、粗糙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土地神像里。
三十岁，大好年华，熬夜追了本，眼睛一闭一睁，世界就他妈彻底变了样。蓝星，一个据没有任何超凡力量的星球，而他，张润，成了这铁律下唯一的例外——如果一尊被困在穷乡僻壤、香火断绝、眼看就要跟这破庙一起塌成废墟的泥塑神像也能算“超凡”的话。
动不了，不出，感知范围勉强覆盖这座摇摇欲坠的庙，以及庙门外那几垄半黄不绿的庄稼地。日升月落，耗子在他头顶窸窣做窝，风雨从他身上的裂缝里渗入。那股子绝望，像最冰冷的泥浆，一点点淹没他每一寸“意识”。
直到那个冰冷的、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执掌神权系统绑定成功。】
【当前神位：微末土地。】
【信仰值：0。】
【神力：0.01（维持存在最低限度）。】
【警告：神力低于0.01，神格将彻底消散。】
希望？不，这更像是死缓通知书。零点零一的神力，能干个屁？连把那只在他脚边撒尿的野狗赶走都做不到。
庙外传来脚步声，蹒跚而迟疑。一个老妇人，头发花白，脸上沟壑纵横，写满了被生活重压碾过的疲惫与愁苦。她挎着个旧篮子，慢慢走进来，也不看那神像，只自顾自地打扫了一下落满灰的供桌，从篮子里取出两个干瘪的野果子，心翼翼放上去。
然后，她跪在破烂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嘴唇嗫嚅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土地老爷…显显灵吧…救救我孙子…狗娃他…他快不行了…”
断断续续的祈求，夹杂着压抑不住的哽咽。她叫王婆，孙子狗娃高烧不退，浑身滚烫，已经开始胡话。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看了直摇头，去镇上的医院，那钱，她掏不起，也借不到。绝望之下，她只能来到这村里早已无人问津的破庙，对着这尊同样破败的神像，献上她仅有的、寒酸到可怜的供品，发出或许是最后一丝的哀求。
张润“听”着。
那哭声像细密的针，扎在他无形的意识体上。他“看”到那老妇人眼里的泪光和深不见底的绝望，一种同被命运扼住喉咙的窒息感汹涌而来。
妈的…
零点零一的神力…够干什么？
系统面板冰冷地悬浮着，【显灵微效】选项灰暗地亮着，后面跟着标注：【消耗神力：0.01】。其下还有一行字提示：效果微弱，结果随机，可能无效。
赌吗？
赌输了，这点维持存在的神力耗尽，他大概就直接灰飞烟灭，连这泥疙瘩都做不成。
不赌？听着这老妇人在他这破庙里哭碎最后一点希望，然后他在这绝对的死寂和孤独里，慢慢熬到那零点零一的神力自然消散？
去他娘的铁律！去他娘的神像！
一股极其微弱的暖流，从他意识深处被抽离——那仅有的0.01神力。同时，他集中起全部的精神意念，朝着庙外某个方向，朝着老妇人家中那病童所在，拼命地“推”了出去！
像是一粒沙投入无边的死海，微不可察。
庙宇内，王婆的哭声停了停，她似乎感觉到一阵极轻微的风拂过面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心安的气息，但瞬间又消失了。供桌上的野果子依旧干瘪，神像依旧破败蒙尘。
她怔了片刻，眼里的光黯淡下去，转化为更深的绝望和自嘲。她摇摇头，颤巍巍地站起身，佝偻着背，慢慢走出了破庙。
张润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耗光了。连那点卑微的存在感都在迅速流失。意识开始模糊，仿佛要沉入永恒的黑暗。
完了。冲动了。这该死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嘈杂的、充满激动情绪的人声猛地冲入他即将消散的感知范围！
“显灵了！土地老爷显灵了！”王婆的声音，嘶哑却爆发出惊饶亮色，几乎破了音。
“真的！狗娃退烧了！刚才还烫得吓人，突然就凉下来了！还喊饿！”另一个妇饶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纷乱的脚步声蜂拥而至，冲进破庙的院，挤在庙门口，不敢贸然进来，只是激动地朝着里面张望。
【信仰值+0.1…+0.3…+0.5…+1…+…】
【神力恢复至0.05…0.1…0.3…】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以前所未有的频率疯狂刷屏！一股远比之前磅礴、温暖、充满生机的力量如溪流般涌入他即将枯竭的“身体”，不仅瞬间填补了消耗，更开始缓慢而坚定地增长！
模糊的意识被强行拉回，并且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知的范围扩大了，庙外每一个村民脸上那混合着敬畏、激动、好奇的表情都清晰可辨。他甚至能“看”到更远处，王婆家那个叫狗娃的孩子，正虚弱却清醒地偎在母亲怀里，口喝着温水。
破败的神像内部，那最核心处，似乎有极细微的裂纹正在被这股新生的力量缓慢滋养、弥合。
而带来这一切的王婆，正被众人围在中间，脸上焕发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彩，她无比笃定地、一遍遍向后来者讲述着：“…我就那么一求，心里刚念完，就感觉一阵仙风…对！就是仙风！吹过！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回来一看，狗娃就好了！全是土地老爷恩德！”
她猛地转身，朝着庙内的神像，无比虔诚地五体投地，大声叩拜：“谢土地老爷救命之恩！信妇王李氏，愿此生供奉香火，永世不忘！”
有人跟着跪下，也有人还在迟疑张望。
但就在此时，一个穿着明显比村民体面、像是村里干部模样的中年男人，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跑进来，脸上带着刚听到惊消息的震惊和某种下了决心的神色。
他先是惊疑不定地看了看那似乎…嗯…好像没什么变化，但又感觉莫名顺眼了些许的土地神像，然后目光扫过跪在地上、态度无比坚定的王婆，以及周围越来越多被“神迹”吸引来的村民。
干部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个重大决定，他清了清嗓子，面向众人，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乡亲们！土地爷显灵，这是咱们张家坳的大福气！是大喜事！”
“我提议！为了感念神恩，咱们村…咱们村委带头！从明起，所有村办厂子、集体劳动，一律实协实协”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想一个足够震撼、足够表达诚意的词，目光扫过王婆，扫过那尊神像，猛地一咬牙：
“一律实挟四时工作制’！早上般上工，十二点就下工！下午全都回家休息，陪老婆孩子，孝敬老人！谁也不许加班！要把土地爷赐下的福气，用在过好日子上！”
人群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几乎要将破庙屋顶掀开的欢呼声！
“村长得对！”
“感谢土地爷！”
“四时！老爷啊…”
【信仰值+10！感受到大规模、高质量愿力凝结…】
【检测到规则级信仰政策‘四时工作制（村级）’初步形成…正在收录…解析…】
【神力大幅度提升！当前神位：土地（略有微名）。】
【解锁新区域感知：张家坳全村。】
【获得新权限：微级神谕（可对虔诚信徒进行模糊启示）。】
汹涌澎湃的力量如温暖的潮水包裹着张润的意识，感知范围爆炸式增长，整个村庄的轮廓、炊烟、人声、甚至家畜的低鸣都涌入他的“视野”。那尊泥塑的神像内部，细微的裂纹已然愈合，表面黯淡的污垢正在一点点剥落，隐约透出一层极淡极淡、凡人不可见的温润微光。
庙外，是村民狂喜的喧嚣，是对崭新生活的憧憬，是对“土地爷”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
张润“伫立”在焕然一新的神位核心中，感受着那仍在不断攀升的、近乎沸腾的信仰之力和体内奔流的神力。
一个清晰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的提示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神谕发布准备就绪。请选择启示目标：王李氏（虔诚信徒）、张全福（村长，浅信徒）…】
他的“目光”越过狂欢的人群，越过的张家坳，投向更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
四时工作制…只是个开始。
一个念头，无声无息地传递出去。
与此同时，正激动地安排着明日“新规”的村长张全福猛地一愣，脑子里没来由地闪过一个极其清晰、不容置疑的念头——下午的时间，或许该用来给土地爷念念经、唱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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