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一阵风刮过。季青妩忽然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地拢了拢衣襟。她隐约觉得长姐话里有话，可却又不上来哪里不对。
季昭寰见她还愣着，便捏了捏妹妹的脸颊，语气带着安抚：世子年少时对郡主一见倾心，他们两家，就算不是作之合，也总比嫁给萧承强。
她顿了顿，露出几分苦笑，更何况，这世上本就没什么绝对。
季青妩听到这话，便明白长姐误以为她心生醋意了，脸上一阵烧红，悄悄抬眼见长姐一脸笃定，便也没有多，只低头抿茶。
外面落了雪，屋子里炭火烤得人心头暖洋洋的。
季昭寰见季青妩已经平复下来，忽然道：起来，妹妹不也要大婚了？
季青妩抬头望去，皱了皱眉，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沉默地听着长姐继续。
萧承虽非嫡子，但萧家在朝中根基深，且眼下朝廷辈里没有人能压得过他，妹妹嫁过去，想必也不会太吃瘪。季昭寰浅笑道，目光落在妹妹垂着的脸上，声音有些轻。
阿妩，季昭寰着，见季青妩低着头没有言语，定了定，还是问出口：你可想嫁给萧承？
季青妩愣了愣，抬头，就见长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她怔了怔，随即反问道：长姐觉得呢？
我虽不懂这萧家的家规，但自古就有嫡庶尊卑之分，萧承就算再受器重，终究只是个庶子。
季昭寰着，见妹妹并没有露出什么嫌恶的表情，心中便松了口气，笑了笑，继续道：萧承这人生得俊，人也算得上是聪明，就是性子太过沉毅，又太过护短。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妹妹身上，阿妩，你性子弱，又爱憎分明，和萧承互补，倒也不错。
长姐觉得，我与他相配？季青妩反问，见长姐点头，心中微微有些异样。
只是，季昭寰着，忽然换了话题，青妩，你别怪姐姐嘴毒，姐姐是真心为你好。她叹了口气，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哀伤。
萧家如今虽权势滔...她顿了顿，抬头见妹妹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眼中含着几分凝重，便斟酌着：可凡事都有盛极必衰的那。她挪近了些，声音也低了几分，这...要变了。
季青妩见长姐一脸凝重，便也凝了心神。萧老将军是皇帝的亲舅舅，萧家应当...不会有事吧？她想起萧承平日里的从容气度，朝堂上想必也是游刃有余。但转念又摇了摇头，不愿再深想。
季昭寰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忽然莞尔：这样也好。她执起妹妹的手轻轻拍了拍，咱们姐妹，一个在这头，一个在那头...
窗外雪落无声，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总有个照应。
季青妩听得懵懂，抬起头却见长姐神色淡然，她咬了咬唇，问道：长姐不是一向都看不上萧承？怎么今日竟提起他的事？
我只是觉得，季昭寰笑了笑，眉眼间荡漾出慈爱来：萧承虽非良人，但妹妹也不必委屈自己。
她顿了顿，眼中含着几分苦涩：这世上本就没什么绝对。
季青妩听得糊里糊涂，又隐隐觉得有道理，便应了声。可又觉得长姐今日很是奇怪，又不出哪里奇怪。
只是想到萧承，便觉得头疼。
她跟萧承，到底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嫁，是为了父亲。
雪还在下，四周静悄悄的，唯独不时有些细碎的风声，而远处也只有风飒飒的刮过声。
季昭寰突然起身，去了内室，片刻，出来时手上多了个匣子。她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发现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她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东西在季青妩眼前晃了晃，神情很是认真：阿姐还想着……若你真不愿嫁萧承...便用这个药。就算他再厉害，也绝对想不到这是什么。
她手中是一只琉璃瓶，轻轻摇晃便浮现出了如蝶翼般的金色絮状物。
沉眠之蝶
季青妩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这瓶子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若你真不愿嫁萧承...季昭寰压低声音，摩挲着瓶身，只需一滴，便能让他陷入假死之态。
届时他浑身绵软，呼吸微弱。但意识却异常清明...她突然凑近妹妹耳畔，连窗外落雪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季昭寰微微晃动着琉璃瓶，淡淡道：不过，这药有个致命缺陷——她微微倾斜瓶身，看着里面的金色絮状物缓缓流转，等药效散了后，服药者的记忆便会四处消散。沉睡的时候越是惦记的事，醒来后越是忘得干净。
他会记得你逃婚时的心碎，却记不得自己因何而心碎。并且此后三日，头痛欲裂，连筷子都提不起来。
季青妩盯着那琥珀色的液体，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无数的记忆碎片在其中沉浮。
阿姐...她声音发紧，这东西...
季青妩不自觉地将手抚上胸口，那里心跳如雷。
有缺，但可用。季昭寰看着妹妹呆滞的模样，便知道妹妹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便伸手将瓶子塞回匣子里，搁在了桌上。
阿妩，你莫怕。倘若萧家日后真的有覆巢之危，阿妩，你便打开这个匣子。季昭寰见她脸色苍白，便后退了一步，这药，她顿了顿，半开玩笑道：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动用。毕竟...
窗外一阵风过，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等等！季青妩突然打断，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郑长姐什么她再也听不到。
这东西在哪里见过呢？一定在哪里见过。
在哪呢？在一个角落，有东西围绕着。是在一个房间里，不，不是，在......在哪里呢？
好像是…萧承的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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