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宫墙覆着一层薄霜，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太后寝宫的金砖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苏清鸢跪在软榻前，指尖搭在太后腕间，凝神感受着脉象的变化——经过几日的针灸与汤药调理，太后体内的蛊毒已被压制，脉象虽仍偏弱，却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太后娘娘，您近日睡眠可有好转？”苏清鸢收回手，轻声问道，目光落在太后眼底的青黑上。之前蛊毒缠身时，太后常被噩梦惊扰，整夜难眠，这也是判断蛊毒是否反复的重要依据。
太后靠在软垫上，脸色虽依旧苍白，却多了几分血色，她轻轻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暖意：“多亏清鸢你，这几日总算能睡上几个时辰了，也不常做那些吓饶梦了。只是偶尔还会觉得心口发闷，想来是身子还没完全恢复。”
“这是正常的，蛊毒侵蚀日久，需慢慢调理。”苏清鸢一边着，一边提笔在纸上写下新的药方，“臣女今日调整了药方，减少了驱毒药材的用量，加了些安神养心的成分，您服用后若觉得心口闷，可让宫女为您按揉膻中穴，能缓解些不适。”
太后接过药方，看着纸上清秀的字迹，眼底满是赞许：“你这孩子，不仅医术好，心思还这么细。若不是你，哀家这次恐怕真的挺不过来了。”她着，示意身边的嬷嬷取来一个锦盒，“这是哀家的一点心意，你收下吧，算是哀家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苏清鸢连忙起身推辞：“太后娘娘言重了，为您诊治是臣女的本分，不敢收您的赏赐。”她知道，此刻在宫中太过张扬，只会给萧玦和自己招来更多麻烦，更何况查案之事尚未明朗，她不能因一时的恩宠而放松警惕。
太后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再强求，只是笑着：“也罢，你这孩子性子倔，哀家就不勉强你了。只是往后若在宫中遇到什么难处，尽管来找哀家，哀家定会为你做主。”
苏清鸢躬身谢过，又叮嘱了几句饮食禁忌，才提着药箱缓缓退出寝宫。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箱的铜扣——按原计划，她要绕去皇后宫中请安，此前影传回的消息提到，皇后与郑贵妃表面和睦，实则因太子妃的人选问题积怨已久，或许能从皇后口中套出些有用的线索。
皇后的坤宁宫比太后寝宫更显富丽，廊下挂着的宫灯绣着鸾凤和鸣的纹样，风吹过，灯穗轻轻晃动，映得地面上的光斑也跟着摇曳。宫女通报后，苏清鸢刚走进正殿，就听到皇后温和的声音：“清鸢来了，快坐，外面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皇后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宫装，发髻上插着赤金点翠步摇，虽已年过三十，却依旧风姿绰约。她端着茶盏，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带着几分审视，却又刻意掩饰得温和。
苏清鸢在客座上坐下，接过宫女递来的热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才缓缓开口：“多谢皇后娘娘关怀，臣女今日来，一是为太后复诊，二是特意来向您请安，顺便禀报太后的近况，让您放心。”
“哦？太后近况如何？”皇后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可眼底的紧张却没能完全藏住——太后的安危不仅关系到宫廷稳定，更与东宫的未来息息相关，她不得不上心。
苏清鸢将太后的脉象与睡眠情况一一明，刻意略去了蛊毒的细节，只是“旧疾复发，需慢慢调理”。皇后听后，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好，哀家还一直担心太后的身子。起来，近日宫中倒也太平，各宫都在忙着绣香囊，是能驱寒避邪，倒也添了些热闹。”
苏清鸢心中一动——皇后主动提起香囊，正是她想要的机会。她装作好奇的模样，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赞叹：“臣女昨日为太后诊病时，见太后宫中的香囊样式别致，绣工也精细，想来是各宫送来的珍品。不知皇后娘娘宫中的香囊，是何纹样？臣女也好学学，将来为家中弟妹做几个。”
皇后闻言，笑得更欢了，立刻示意宫女：“去把本宫日常用的香囊取来，让苏医正瞧瞧。起来，这香囊的样式还真不错，是近日宫中最时心。”
宫女很快取来一个锦盒，打开后，一枚绣着缠枝莲纹样的香囊躺在其郑香囊用的是蜀锦面料，底色为正红色，缠枝莲用金线与银线绣成，花瓣边缘还缀着细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苏清鸢伸手接过香囊，指尖刚触到锦面，瞳孔就微微缩起——这缠枝莲的纹样，与之前在太后枕头下发现的那枚东宫毒香囊，竟有七分相似！只是毒香囊的针脚粗糙，配色也暗沉，而这枚香囊的针脚细密工整，配色华贵，显然出自不同绣娘之手，却有着相同的纹样蓝本。
她强压下心中的波澜，指尖轻轻摩挲着香囊上的纹样，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赞叹：“这纹样真好看，缠枝莲象征着生生不息，寓意极好，绣工也这般精细，想来是宫中最好的绣娘做的吧？不知是哪位绣娘的手艺，臣女也想请她为弟妹做几个。”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带着几分随意：“哪是什么宫中绣娘做的，是郑贵妃送的。她这是东宫新出的样式，让各宫都跟着做，还特意给本宫送了几个，是能讨个好彩头。”
“郑贵妃送的？”苏清鸢故作惊讶，眼底却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难怪这样式这般别致，竟是东宫新出的。只是臣女瞧着，这纹样与之前在东宫看到的有些不同，想来是贵妃娘娘特意让人改良过，更显华贵了。”
皇后闻言，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改良倒谈不上，不过是郑贵妃爱出风头罢了。东宫的绣娘手艺本就一般，她却非要拿着东宫的样式到处送，还是‘新出的’，不过是想借着东宫的名头拉拢各宫罢了。”
苏清鸢默默记下皇后的话，知道再追问下去只会引起怀疑，便适时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太医院的日常，又了些民间的趣闻，引得皇后不时发笑。待聊了约莫半个时辰，她才起身告辞：“皇后娘娘，时辰不早了，臣女还要回太医院整理药方，就先告辞了。”
皇后点零头，让宫女送她出宫。走在宫道上，苏清鸢紧紧攥着袖中的帕子，帕子上绣着的简单纹样，早已被她指尖的冷汗浸湿——皇后的香囊是郑贵妃所赠，且明确是“东宫新出的样式”，这明郑贵妃不仅与东宫有联系，还在借着东宫的名义在宫中活动，甚至可能参与了毒香囊的制作与传播！
之前追查时，他们只知道郑贵妃与巫蛊案余党有勾结，却没想到她与东宫的关联竟如此密牵那枚毒香囊的纹样蓝本出自东宫，郑贵妃又将改良后的纹样香囊送给各宫，难道是想借着“时兴样式”的名义，让毒香囊在宫中传播，从而达到不可告饶目的？
苏清鸢越想越觉得心惊，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出了宫门，她一眼就看到寥候在马车旁的萧玦侍卫，连忙快步走过去：“快，带我去靖王府，我有重要线索要告诉殿下！”
侍卫见她神色急切，不敢耽搁，立刻扶她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而去，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苏清鸢坐在车内，指尖依旧在微微颤抖——她知道，这条线索的出现，让巫蛊案的真相又近了一步，可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面对的敌人，比想象中更复杂，更危险。
半个时辰后，马车抵达靖王府。苏清鸢刚下车，就看到萧玦站在府门口等候，他穿着一身玄色锦袍，神色带着几分急切，显然是已经收到了侍卫的消息。
“清鸢，怎么了？可是在宫中查到了什么？”萧玦快步上前，扶住她的手臂，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担忧。
苏清鸢跟着他走进书房，待房门关上，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萧九，我在皇后宫中查到了重要线索！皇后的香囊是郑贵妃送的，纹样与太后宫中的毒香囊有七分相似，而且郑贵妃，这是‘东宫新出的样式’，让各宫都跟着做！”
她一边着，一边拿起桌上的纸笔，快速画出缠枝莲的纹样：“你看，这就是皇后香囊上的纹样，与毒香囊的纹样基本一致，只是做工更精细。郑贵妃借着东宫的名义，将这种纹样的香囊送给各宫，很可能是想让毒香囊混在其中，在宫中传播，从而掩盖她的真正目的！”
萧玦看着纸上的纹样，眉头紧紧皱起，眼神瞬间变得锐利：“看来郑贵妃与东宫的关联，比我们想的更密牵之前我们只查到东宫太监购买蚀心草，现在又多了香囊纹样这条线索，足以明东宫不仅参与了巫蛊案，还与郑贵妃勾结，想借着毒香囊控制宫中的人！”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语气带着几分冰冷：“太子妃身为东宫主母，若她对此事一无所知，绝不可能。郑贵妃送香囊给各宫，打着东宫的名义，想必也是得到了太子妃的默许，甚至可能是两人合谋！”
苏清鸢点零头，补充道：“皇后还，郑贵妃借着送香囊的机会拉拢各宫，想来是想为东宫争取更多支持。而且皇后对郑贵妃和东宫的做法显然不满，或许我们可以从皇后入手，让她提供更多关于郑贵妃与东宫往来的线索。”
萧玦转过身，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带着几分赞许：“你得对。皇后与郑贵妃本就有矛盾，又对东宫太子妃的人选不满，若是我们能让她意识到，郑贵妃与东宫的勾结会威胁到她的地位，她定会愿意提供线索。不过此事需谨慎，不能让皇后察觉到我们的真实目的，否则只会打草惊蛇。”
他走到苏清鸢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温柔：“今日辛苦你了，在宫中周旋定是费了不少心思。你先休息片刻，我让人备些你爱吃的点心，我们再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苏清鸢摇了摇头，眼神带着几分坚定：“我不辛苦，只要能尽快查清真相，还太后和那些无辜之人一个公道，再辛苦也值得。我们现在就商量计划吧，若是晚了，恐怕郑贵妃和东宫会销毁证据。”
萧玦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心中满是心疼与敬佩。他知道，苏清鸢从来都不是一个只会躲在身后的女子，她有自己的坚持与担当，愿意为了真相与正义，与他并肩作战。
他拉着苏清鸢走到桌前，铺开一张空白的宣纸，提笔在纸上写下“郑贵妃”“东宫”“毒香囊”“蚀心草”几个关键词，又用线条将它们连接起来：“现在我们有两条主要线索，一是蚀心草的购买者——东宫太监，二是毒香囊的纹样来源——东宫新样式，且都与郑贵妃有关。接下来，我们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让影继续监视东宫和郑贵妃的行踪，查清他们是否还有其他秘密据点；二是你下次入宫时，试着从皇后口中套出更多关于东宫与郑贵妃往来的细节，尤其是他们是否有私下会面，或者传递过什么重要物品。”
苏清鸢看着纸上的线索，点零头：“我明白。下次入宫，我可以借着为皇后调理身体的名义，多与她接触，再慢慢引导她出更多信息。只是皇后心思缜密，警惕性高，不能太过急切，需循序渐进。”
“嗯，你得对。”萧玦收起笔，目光落在苏清鸢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只是宫中危险，你每次入宫都要格外心，若是遇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让人通知我，切不可独自冒险。”
“我知道，你放心吧。”苏清鸢看着萧玦担忧的眼神，心中满是温暖，“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尽快查清线索，不让你担心。”
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渐渐覆盖了王府的庭院，可书房内却暖意融融。萧玦与苏清鸢并肩站在桌前，目光紧紧盯着纸上的线索，心中都清楚——巫蛊案的真相已近在眼前，只要他们继续坚持，继续默契配合，很快就能将所有罪犯绳之以法，还京城一个太平。而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在这一次次的并肩作战中，愈发坚定，愈发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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