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负手而立，接受着工匠们的狂热注视。
他知道，思想的种子已经种下，工匠的积极性，也已经被彻底调动。
接下来，就是将知识转化为生产力之时。
一念及此。
李恪继续道：
“寡人已得父皇恩准，于城南划拨皇庄土地一块，作为我等试验之所！”
“所需的一应物料、钱粮，皆由内帑承担！”
“诸位只需放开手脚，依寡人指引行事即可！”
“凡用心做事者，寡人不吝赏赐！月钱翻倍！若有功绩，另有重赏！”
“但若有偷奸耍滑，浑水摸鱼，阳奉阴违者……”
李恪目光微微一冷，扫过全场：“寡人也绝不轻饶！都听明白了吗？”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非常简单的驭下之术，但却极为有效！
月钱翻倍！
工匠们顿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目光炽热。
他们累死累活，不就为了三瓜两枣吗？
这位殿下虽然年纪，但出手太豪爽了！
“谨遵殿下之命！”
这一次，工匠们的回应整齐响亮了许多，脸上也多了几分干劲和期待。
“好！”
李恪满意点头，对两位官员道：“周监丞，赵署令，交接文书可曾带来？”
“另外！”
“那场地在何处，还需两位大人派人引领。”
“回殿下，文书在此！”两人连忙奉上盖有官印的文书。
周明又道：“场地就在城南十里处的永乐庄，下官已安排衙役先行前往清理，殿下随时可前往接收。”
“甚好！”
李恪接过文书，查看无误，道：“高瑾！”
早已候在厅外的王府管事高瑾，立刻踩着碎步，快步走了进来。
他手中端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面整整齐齐放着几本线装书册。
“大王！”
高瑾走到李恪面前，将托盘举过头顶。
李恪伸手拿起一本书册，淡淡道：“此书，名为《焦炭炼钢法详解》！”
焦炭？
炼钢？
那些铁匠出身的工匠们，呼吸猛地一窒。
炼钢他们是知道的。
百炼成钢，费时费力，然而成品率极低。
可“焦炭”是何物？竟能与“炼钢”相连？
李恪没有停顿，举起第二本书册：“此书，名为《透明玻璃烧制工艺》！”
透明玻璃！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冲击众人心神。
尤其是那几个琉璃匠，死死盯着那本书册，仿佛饿狼看到了羊羔。
“前者！”
李恪语气沉稳：“依此法而行，可令炼出的铁器性能……远超当下！”
“更坚韧，不易折断；更锋利，吹毛断发；更轻便，却更具防护！”
“无论是军中刀剑铠甲，还是农家犁锄斧凿，皆可……焕然一新！”
咕咚！
铁匠们咽了口唾沫，眼神变得无比炙热。
跟铁疙瘩打了一辈子交道，他们太清楚更坚韧、更锋利、更轻便意味着什么。
“后者！”
李恪的目光扫过那几个激动的琉璃匠：
“详细记载了如何烧制出纯净透明的玻璃！”
一时间。
所有工匠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狂热。
就连周明和赵德这两位官员，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心跳开始加速。
如果蜀王殿下所言是真的，那这两本册子的价值，简直超乎想象。
若能掌握其中一二，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然而，就在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扑上去，翻阅那两本“神书”之时。
李恪没有将两本书分发下去，而是放回托盘。
然后不慌不忙拿起了……第三本文书。
“诸位！”
李恪举起这份文书，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凝重：
“无论《焦炭炼钢法》，还《透明玻璃烧制》，皆乃国之重器！”
“一旦泄露，被敌国，或心怀叵测之人所得，后果不堪设想！”
“轻则，使我大唐失去技术优势；重则，可能资敌强兵，危害社稷！”
李恪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心头，众人立即清醒过来。
“因此！”
李恪扬了扬手里的《保密契书》，严肃道：
“在寡人将这两项秘法传授于尔等之前，尔等需签署这份保密协议！”
“此协议条款，会由高管事逐一宣读于尔等知晓。其核心无非几点！”
“一，寡人将建立一机构，名为蜀王格物院！”
“二，自此之后，尔等生是蜀王格物院的人，死是蜀王格物院的鬼！”
“未经寡人允许，所有技艺细节，严禁外传！”
“哪怕是对父母妻儿，亦不得透露半分！”
“三，凡有违背此契书者，泄露技艺者！”
李恪的声音骤然变冷，带着一股森然：
“一经发现，无论情节轻重，无论逃至涯海角，皆以叛国罪论处！”
“本人凌迟！”
“家产充公，亲族连坐，流放三千里！”
“嘶！”
工匠们闻言，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发白，眼中的狂热被恐惧所取代。
凌迟！
连坐！
流放！
这惩罚太重了！
简直就像是套上了一副无形的沉重枷锁。
连周明和赵德也听得心惊肉跳，暗道这位王爷手段真是狠辣果决。
李恪环视众人，打完了大棒，该给甜枣了。
他语气稍缓：“当然，寡人亦非刻薄寡恩之人！”
“凡谨守规矩、用心做事者，寡人方才承诺的翻倍月钱，即刻兑现！”
“并且，每成功炼制出一炉新钢，每烧制出一批合格玻璃，寡人都会依据成果，给予额外重赏！”
“金银绢帛，绝不吝啬！”
“若有重大贡献者，寡人甚至会亲自向父皇请功，为尔等求取官身！”
“脱去匠籍，光宗耀祖，亦非不可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更何况还有脱籍为官的终极诱惑！
工匠们脸上的恐惧，被挣扎和渴望所取代。
一边是严厉到极致的惩罚，一边是丰厚到极致，甚至能改变命阅奖赏！
怎么选？
李恪将众饶脸色看在眼里，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给了高瑾一个眼神。
高瑾展开《保密契书》，宣读起来。
片刻后。
宣读完毕。
李恪扫视众人：
“现在，愿意留下，签署此契书，跟随寡人学习秘法，共创功业者，上前一步，签字画押！”
“不愿者，寡人绝不强求，现在便可离去！”
“但今日在此所见所闻，若敢向外透露半字……休怪寡人言之不预！”
工匠们陷入挣扎。
是选择背负枷锁，去搏一个辉煌未来？
还是退回原地，继续过清贫安稳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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