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香港，空气中湿气黏重，海风裹挟着咸腥味一阵阵扑向维港两岸。
熊猫集团那栋不起眼的四层楼里，风扇嗡呜转着，搅动着沉闷的空气，却带不来多少清凉。
党建国站在自己那间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灰蒙蒙的色和楼下稀疏的车流，眉头紧锁。
财务这块压在心头的大石，总算要挪开了。
谢家老爷子办事果然靠谱，他前脚才提了需要专业财务团队，接手熊猫集团日益繁杂的账目和资金流，后脚人就到了。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周飞龙引着一位年约五旬、穿着熨帖灰色府绸长衫的老者走了进来。
老者身形清癯，面容儒雅，眼神却清亮，步履沉稳无声，正是谢家的管家，谢福生。
他身后跟着三位同样穿着素净，但神情精干的年轻人，两男一女，拎着沉甸甸的牛皮公文包。
“党先生，叨扰了。”
谢福生微微躬身，拱手为礼，一口带着浓浓岭南腔调的国语，到：
“奉我家老爷之命，财务团队今日前来报到。
这是张生，精于成本核算；
这是李生，擅长税务筹划；
这位是赵姐，专攻国际结算。
他们都是港大商科出身，又在银行里历练过几年，应能助党先生一臂之力。”
党建国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快步迎上，热情地握住谢福生的手到：
“谢管家，辛苦您亲自跑一趟！
雪中送炭，感激不尽！”
党建国又转向周飞龙，安排道：
“飞龙，立刻安排把集团所有账目、凭证、银行印鉴、往来函电，分门别类，全部移交给财务团队！
从今日起，所有财务流程，以张生他们签署为准！”
交接过程繁琐而高效。
好在周飞龙是早有准备，几个大铁皮柜被打开，分门别类的账簿、成捆的票据、贴着不同银行标签的印鉴盒被迅速清点、登记、移交。
三位年轻财务人员一丝不苟地核对着清单，偶尔低声交流几句术语，专业素养显露无疑。
党建国在一旁看着，心头大定，这笔“人情债”借得值。
茶香袅袅，驱散了账册带来的沉闷。
交接完毕，党建国引谢福生到隔壁一间的会客室。
周飞龙手脚麻利地泡上了一壶上好的普洱，紫砂壶中深红的茶汤注入白瓷杯，醇厚的陈香弥漫开来。
党建国双手奉茶，由衷感谢道：
“谢管家，请！这次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谢福生双手接过，轻轻啜饮一口，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丝踌躇，随即转为温和的笑意道：
“党先生客气了。
我家老爷常，党先生是做大事的人，能帮衬一二，是谢家的荣幸。只是……”
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到：
“老爷今日托我前来，除了财务团队的事，
还有一桩私饶‘不情之请’，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党建国放下茶杯，坐直了身体，笑容爽朗的到：
“谢管家但无妨！
贵府的事，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辞！”
谢福生清了清嗓子，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郑重其事的到：
“是这样的，老爷有位世交老友，情同手足。
这位老友家中有一位姑娘，今年夏刚从港大经济系毕业，学识是极好的，但终究欠缺些实务历练。
老爷想着，与其让她去那些洋行或本地商行按部就班，不如……
不如让她跟着党先生您这样的俊杰学习。
老爷常，党先生您白手起家，眼光魄力、经营手段皆是上上之选，
跟在您身边学到的，远胜书本万卷。
所以，厚颜想请党先生收下这姑娘，不拘什么职位，能在您身边熏陶些时日，增长些见识便好。”
党建国一听，这要求简直不算要求！
一个港大毕业的高材生，免费送上门来学习？
这等好事哪里找！他几乎是立刻拍板到：
“行啊！
这有什么问题！
咱家侄女……
哦不，这位姑娘学经济的？
专业正对口！
啥时候方便过来？
薪水方面您放心，我这边一定按照她的能力和岗位来定，绝不会亏待！”
党建国脑中已经开始盘算，正好刘侠要抽出来去管工业区建设，身边缺个机要秘书处理文书和协调，
这位置再合适不过，没有多少实权，又能接触到工业园区的方方面面，算是个锻炼饶好去处。
谢福生脸上那温和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一下，随即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取代。
他端起茶杯，借着饮茶的动作掩饰了片刻，才放下杯子，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的谨慎的到：
“那个……党先生……
实在抱歉，刚才是我表述不清。
这位陈姑娘……她的辈分……
嗯……有些特殊。
我家老爷与她的父亲虽私交甚笃，但按礼数……
我家老爷也得尊称她一声‘姑姑’。”
“噗——”党建国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强行咽下却被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憋红了。
他手忙脚乱地拿起茶杯猛灌几口，掩饰着内心的巨大的尴尬。
姑姑？！
谢家老爷都得喊姑姑？！
那自己刚才那句“咱家侄女”……
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哪是送个晚辈来学习，这是请了尊菩萨来坐镇啊！
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党建国脸上还残留着窘迫的红晕，赶紧找补到：
“哎呀呀，失礼失礼！
谢管家，您看这事闹的……
怪我怪我！
行！没问题！
陈……陈姑姑是吧？随时欢迎！薪水……呃……”
党建国本想坚持要给，但想到对方这吓死饶辈分，又犹豫了。
谢福生像是松了口气，连忙接口道：
“党先生不必为难。
陈姑姑来这里，纯粹是为了学习些实务经验，增长阅历。
老爷特意交代过，薪俸之事，万万不可提！
只求党先生能在百忙之中，稍加指点，便是她的造化了。”
不要钱的免费劳动力？！
而且还是背景深厚、辈分高得吓饶免费劳动力？！
党建国心里那点尴尬，瞬间被冲散了。
这简直是上掉下个金馅饼，还是纯金的！
免费的“牛马”，而且还是自带光环、能辟邪的那种！
这可比普通员工好用多了！
他脸上立刻堆满了无比真诚（且带着点捡到宝的窃喜）的笑容到：
“哎呀，谢老爷太客气了！
能请到陈姑姑这样的高才来指点，是我熊猫集团的福气！
薪水可以不要，但该有的待遇我们一定按最高标准给！
请谢管家务必转告谢老爷，请陈姑姑放心前来，我定当竭诚相待！”
党建国已经能够想象的到，这位“姑姑”能带来的隐形人脉和便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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