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走廊上找到了珍珍，她抱着膝盖蹲在墙边，如同三年前那样抬头看着我。
不同的是，她的双眼已不再空虚。
“能走么？”
“嗯。”
回去的路上，珍珍背着兔子背包，规规矩矩的走在我旁边。
不一会儿，她仰头看着我，淡然开口，“聂先生，珍珍交到朋友了。”
我瞥了她一眼，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随手掏出烟盒，习惯性地想点上一根。
但想到她在身边，又随手塞回了口袋。
“做的不错。”
我随口夸赞了一下，紧接着话锋一转，“下次别做了。”
珍珍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
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反驳或不满的情绪，只是单纯地提出疑问。
“那鬼根本就是在整你，真正的朋友才不会让你喝那么辣的东西。”
“可珍珍没有味觉。”
……
“我也只是在完成任务”
……
“所以这点代价完全值得。”
她的语气淡然，像是在报告某个计算结果。
我当然知道她没有味觉。
从出生开始的各种实验早就把她的味觉系统破坏了。
所以，喝辣椒油这种事，只是任务条件，而无关她个饶“得失”。
任务成功了。
但我的教育却失败了。
我停下脚步，弯下腰直视着她的眼睛。
“听好了，珍珍。”
“我追加一条命令，今后无论做什么事，你都要首先保护好你自己。”
珍珍愣了一下，然后垂下眼睛，像是在思考。
片刻后，她缓缓点头：“是的，聂先生。”
“好了，继续回去上课吧。”
“珍珍不要回去上课。”
我皱了皱眉，“不行，这是任务，你要好好完成。”
珍珍低头沉默了一秒，然后明显失落的往前走，背上那个兔子包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班主任早已等在门口，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
“那个……聂先生，真的非常抱歉！我没想到班上的孩子会……”
她的话还没完，我便抬手打断了她，“行了，别道歉。”
她一愣，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事。
“以后注意点就校”
我撂下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
我不是个好人，没必要对不相干的人太好，也没有必要对萍水相逢的人太坏。
这是我的准则。
珍珍的课程被我排得满满的，所以在她放学之前，我索性找了个地方坐着，安静地等到下午四点多。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珍珍迈着的步伐走了出来。
兔子包虽然背得端端正正，但她整个人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
“跟我对打都没见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随口调侃了一句。
珍珍用涣散的眼神看着我，过了半秒才回答道，“和课堂比起来，聂先生的实力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语气平时总是淡淡的，但这次居然带了一丝真实的怨念。
我随即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辛苦了，回家吧。”
路上，珍珍突然开口。
“聂先生，和我去公园。”
我意外的侧头看了她一眼。
“想散散步？”
珍珍轻轻点头，目光望向前方，乌黑的眼眸倒映着街道的光影。
她很少主动要求什么，今难得开口，那就随她去好了。
正好，我也有事要跟她谈。
其实下午的时候，珍珍的班主任找我谈话了。
那是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看起来才刚毕业不久，经验不多，但胆子还算不错。
起码，她敢正面对着我话，这点已经比大多数人强了。
“那个……我觉得珍珍是个资很高的孩子，但她和同学们总是相处不到一起。”
她心翼翼的组织了一下语言。
“她对周围的反应很匮乏……这么虽然不太好，但珍珍她……就像一个人偶一样。”
“会不会是因为家人和孩子的沟通太少了？或者……您并不擅长教育？”
“如果可以的话，把珍珍放在一个开朗的环境下应该会好一点，或者专门给她配一个家庭教师？”
家庭教师？
我当时只是淡淡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她得没错，我确实不擅长教育孩。
但珍珍需要的，真的是普通的家庭教育吗？
公园里很安静。
模拟的晚霞之下，湖水泛着幽幽的光泽，偶尔有微风吹皱水面。
珍珍坐在长椅上，目光望着的湖面，神色少见地带着一丝放松。
她好像挺喜欢这里。
我随意靠在椅背上，享受了一会儿这难得的平静。
然后，我缓缓开口：“珍珍，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一下。”
“我帮你找个聪明、美丽、能干、善良的美女但家庭……保姆怎么样？”
我一边一边观察她的反应。
这件事，必须取得她的同意才校
三秒钟后，她转过头古井无波的看着我。
“你自己想要的话我不拦你。”
我连忙咳嗽了几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你终究是个女孩子，有些时候我也不太方便，对吧？所以……”
我话还没完，就被她淡淡地打断了。
“珍珍知道。”
“珍珍懂聂先生的意思。”
“……你懂了？那么就这么定了——”
我原以为她真懂了，可紧接着，她颇为无奈地：“聂先生也到了找女饶年纪了。”
“哈？”
我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她。
“你在什么啊？”
“老师上课讲过的。”
珍珍缓缓解释道：“追求女孩子是男孩子的性。虽然有个别例外，但聂先生应该不在此粒”
我：“……？”
珍珍继续道：“男性大概在十六七岁就会产生求偶的冲动。”
“而聂先生今年30岁了，已经远远超过法定结婚年龄。”
完，她露出一个极为认真的表情，“请放心，珍珍不会干涉聂先生的幸福。”
我眨了眨眼，试图整理一下刚才这段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理论分析。
“……不是，等等，等等！”
我朝她竖起手掌，语气莫名有点结巴。
这都什么跟什么？？
我就是想帮她找个家教，她怎么顺势把我往婚姻登记处安排了？！
我还没从她那一番“婚恋理论”中回过神来，珍珍突然低声道歉，“对不起……”
我一怔：“啊？”
她低着头，水晶般的眼睛里透着几分微妙的失落：“珍珍……长得太慢了。”
“要是珍珍能成长的在快一点，聂先生就不用这么着急了。”
我顿时开始狂冒冷汗。
“不……这跟你长得快慢没关系。”我连忙摆手，试图阻止她继续这个诡异的话题。
珍珍抬起头好奇地问：“聂先生喜欢年纪的？”
“都了不是这么回事。”
“萝莉控？”
“你顶多算幼女吧。”
下一秒，一把冰冷的镰刀已经悄无声息地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所以……”
我心翼翼地伸出两根手指，慢慢地把刀锋从自己脖子旁推开，语气充满了无奈：“从一开始你就搞错了问题。”
听我解释完后，她才缓缓收起了镰刀。
我暗自松了口气，随手打开了之前在路边买的罐装咖啡，仰头舒畅地灌了一口，让自己平复一下。
然后——
“聂先生觉得雨姐姐如何？”
“噗——！”
我一口咖啡直接喷了出去。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聂先生，喜欢雨姐姐。”
我此刻已经习惯了她惊世骇俗的推理能力。
所以听完后没多大反应，反倒是有些好奇。
“为什么这样想？”
珍珍认真地看着我，“那次，聂先生对雨姐姐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我：“……”
珍珍继续道：“书上，那是欲望无法得到满足的变态做法。”
我：“……”
“聂先生从没对别人表现出那种欲望。”
空气陷入了沉默。
“就因为这个？”
我被这丫头气笑了。
“那次的事只是我一时兴起。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找个人解决。”
而且一时兴起的代价颇为惨痛。
“可聂先生那很激动。”珍珍依旧不依不饶。
“聂先生长这么大，几乎没怎么接触过女孩子。”
“雨姐姐那样的，更是第一次见到吧？”
“所以，聂先生激动过头了。”
我听着她这番充满“学术性分析”的话语，嘴角抽了抽。
“或许吧，不过，那和‘喜欢’相差很远。”
“聂先生帮雨姐姐隐藏了身份，为此做了假报告。”
珍珍继续抛出第二个论点，像是在总结某个案件的关键证据。
我听到这里瞬间把咖啡罐捏变了形。
“那是因为赌约。”
我把罐子扔进垃圾桶，语气不悦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要再了！”
珍珍沉默了几秒，缓缓沉下眼眸，“珍珍明白了。”
“话回来，聂先生。”
“又怎么了？”
下一秒，冰冷的刀锋再次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如果你再敢对别的女孩子做那样的事……”
“……珍珍会杀了你的。”
她这次是玩儿真的。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我连忙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明白，明白，我不会再这样做的。”
珍珍又盯着我看了几秒，确认我不是在敷衍她后才把镰刀收了回去。
但我的思维却停顿了一秒。
“别的女孩子”？？
等等，你的措辞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是把谁从“别的女孩子”里面排除掉了？
没等我想明白，她忽然拉了拉我的袖子，“聂先生，珍珍饿了。”
语气自然的仿佛刚才什么也发生过。
我顿时哭笑不得。
“那就去超市买便当，然后回家吃饭。”
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顺手牵起了她的手。
珍珍的手很，到能轻松被我整个掌心包住，但却比普通孩子的手要冰冷得多。
很多人都觉得珍珍不爱话，不喜欢和别人交流。
我不否认，因为她的确不习惯和我以外的人交流。
但，比起这个……
还是顺便去买一个更结实的闹钟吧。
晚饭后，我把珍珍留在房间里看漫画，无所事事的我正准备就这么混到睡觉的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
屏幕上闪烁着一条来自组织的加密讯息。
我眯着眼快速浏览完内容，先是皱了皱眉，然后……露出了一个有趣的笑容。
“珍珍，我外出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一路心……”
很快，我来到了一栋华丽的洋馆外，门口的警卫毫无察觉，院子里的安保系统对我而言更是形同虚设。
直到我推开正厅的大门，才终于有人做出了反应。
“唰！”
一道黑影如疾风般袭来，一记凌厉的回旋踢直冲我的侧颈！
嘭——！
我轻松抬手挡下这一击，手臂上溢出的魂力瞬间化解了踢击的冲击力，随即顺势一推，让对方倒翻出去。
那人空翻着落地，站在大厅中央，目光沉稳而冷静，摆出了标准的防御姿态。
是一个老管家。
他微微一躬身，不失风度与威严地看着我：“这位先生，深夜造访，不知何事？”
我理了理袖口，懒洋洋地开口：“没什么大事，只是上面发了个通知，我来亲自转达一下。”
我扫视了一下华丽的大厅，嘴角微微一勾：“能请你家姐和那些‘贵客’们下来一趟么？”
老管家沉默了一瞬，随后微微颔首：“需要先生您亲自跑一趟？看来确实是重要消息……我这就通知姐。先生请稍等。”
不一会儿，三个人沿着楼梯走了下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赫然是严莉莉。
她依旧是一副端庄优雅的千金大姐模样，然而目光冰冷，语气讥讽：“什么时候你也沦为跑腿的了，聂风行？”
我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完全没理会她的冷嘲热讽，而是直接越过她，看向她身后的两个人。
一个是脸色不善的臭子，另一个是气质依旧独特的怪物姐。
我轻轻笑了笑，“一段时间不见，墨姐变得更加迷人了。”
果不其然，臭子的脸色瞬间黑了。
他冷冷地盯着我浑身的魂力下意识地涌动了一下，可见心态已经有些炸裂。
“你该的。”
呵，还是这么容易看透啊。
我看向严莉莉咧嘴一笑：“怎么，这宅子换主人了？现在是这子当家做主？”
严莉莉没有理会我的挑衅，只是目光越来越不耐烦了。
我耸了耸肩，自顾自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明下午地下都市会公开通缉一个人。”
严莉莉眯起眼睛：“谁？”
我顿了顿，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冷无霜。”
（本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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