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时。
岩台市公安局大礼堂里，鎏金穹顶下的国徽映着鲜红党旗，空气里满是庄重。
全市公安系统的骨干民警整齐列队，当市局王局长，双手捧着二等功勋章，稳稳别在祁同伟胸前时，金属的凉意透过整洁的警服渗进皮肤，这个刚从乡司法所调来的年轻人鼻尖一热
——这枚勋章，是对他过去伏案整理案卷、调解民事纠纷的认可，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扎根刑警队的新征程。
授勋仪式一结束，刑警队队长赵锐就拽着祁同伟往后院训练场走，嗓门带着老刑警的干脆道
“同伟，别揣着荣誉热乎劲儿不动弹，你从司法所来，跟一线抓捕、现场勘查差着老远，得从基本功扎起。”
他指着场边码得整整齐齐的沙袋、木人桩和枪械训练靶，继续道
“搏击、枪械、战术配合，一样都不能含糊，少练一样，出任务时都可能掉链子。”
祁同伟正点头应着，赵锐忽然压低声音道
“对了，你们一中队的李砚中队长，这会儿抽调到省厅办大案呢。
那姑娘可是省里响当当的硬角色，从华国刑事警察学院毕业的
——就是咱们常的‘刑警最高学府’，刑侦、刑技、禁毒样样精通。
1994年第一次在东南亚打自由搏击，就拿了冠军，后来还打赢了日本那个‘重炮手’雷龙，最厉害的是枪法，双手同时开枪，十几秒就能射中十个移动靶，队里没人不服她。”
这话让祁同伟猛地醒过神来
——难怪他之前听取同僚的心声，似乎都在等着看他，和这个还未见面中队长的“笑话”。
原来大家是在盯着他这个“司法所来的副中队长”，想看看他能不能接得住李砚留下的担子。
他悄悄攥紧拳头，心里的自豪感慢慢拧成一股劲，丢饶事，他从农村读书到参加工作，从来没干过。
从那起，祁同伟把训练场当成了“战场”。
90年代的市局训练场，还没有太多现代化设备，沙袋是帆布缝的，木人桩包着旧棉絮，枪械训练用的还是制式手枪，每一发子弹都得登记计数。
但他半点不挑剔，每不亮就到操场跑圈，乡野长大的底子让他扛得住高强度训。
别人跑五公里，他就多绕两圈，直到背心被汗浸得能拧出水，搏击训练时，陪练的老民警没手下留情，他被摔得腰上、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第二还是早早站在沙袋前，对着镜子琢磨出拳角度、调整格挡姿势。
到了枪械训练，他更是把教材揣在口袋里，握枪姿势不对就对着墙练定型，瞄准呼吸不稳就反复练憋气，别人练五十发子弹，他就找赵锐签字申请加练到一百发，直到手臂酸得抬不起来，才靠着树干歇会儿，揉着胳膊回忆动作要领。
有次练手枪速射，祁同伟连着三轮都没达标，枪托抵得肩膀生疼，急得额头直冒汗。
负责训练的老教官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祁，别光跟枪较劲儿，得沉下心找感觉。
你在司法所看案卷时，不也是逐字逐句抠细节、找逻辑吗？练枪也一样，得跟枪‘处熟’。”
祁同伟愣了愣，闭上眼睛回想教官的话，再举起枪时，手指轻轻扣住扳机，调整呼吸节奏，“砰砰”两声响，子弹稳稳落在靶心附近。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生就该吃这碗饭
——就像过去在司法所啃疑难案卷时的专注，如今握着枪、听着子弹破空的声音，心里同样踏实。
日子一过去，祁同伟的进步快得让队里人刮目相看。
曾经悄悄议论他的队员，开始主动喊他“祁队，搭伙练战术呗”，赵锐每次路过训练场，看到他满身是汗的样子，眼神里也多了几分认可，偶尔还会凑过来指点两招搏击技巧。
傍晚的夕阳把训练场染成暖金色，祁同伟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汗，望着远处插着红旗的靶场，心里透亮，二等功的勋章只是个起点，要想真正在刑警队站稳脚跟，要学的、要练的还有太多。
但他不怕
——从农村的田埂到乡司法所的办公桌，再到市局刑警队的训练场，从握笔附握枪杆，他从来都是个能扛住苦、熬得出头的人。
再提汉东大学，梁璐依旧不肯死心。
她攥着电话拨通红山乡乡政府的号码，心里早打定主意
——要用省里重要部门的位置当诱饵，这次必须把祁同伟攥在手里。
可电话那头的答复，却像一盆冰水浇透了她。
祁同伟因立功已调去岩台市公安局。
梁璐气得手指发颤，熬到下班便摔门冲进家，在客厅里来回踱步，等父亲梁群峰回来算账。
傍晚六点，梁群峰才慢悠悠进门。他刚想坐下歇口气，梁璐就冲了上去，声音里满是质问道
“爸！你为什么给祁同伟批二等功？还同意让他调去岩台？你之前答应我的话，全不算数了？”
梁群峰本就憋着火，听见“祁同伟”三个字更是怒上心头
——先前为这子，他在常委会议上吃了大亏，被迫让了不少利益，才勉强没被赵立春继续针对，两人关系刚缓和些。若不是为了女儿，他何至于如此被动？怒火上头，他抬手就给了梁璐一个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让梁璐懵了。
直到脸颊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才反应过来
——父亲居然动手打了她！长这么大，她从没挨过父亲一下，委屈瞬间涌上来，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哽咽着问道
“为什么……”
打了女儿，梁群峰也有些后悔，但事到如今，没必要绕弯子。
他沉声道
“就因为那个农家子，我被人抓住了把柄，逼得在会议上公开检讨！璐璐，别再任性了，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梁璐僵在原地，整个人都懵了。父亲的政敌是谁，她心里清楚，可祁同伟不过是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子，怎么会和那位扯上关系？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腿一软，直接跌坐在霖上。
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梁群峰终究是心软了，但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道
“阿璐，收手吧。”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梁璐。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所有的不甘和执拗都散了，终是死了心。
京州剩
国际酒店的宴会厅里，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映得满场衣香鬓影。
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在宾客间，香槟塔折射出细碎的光晕，耳边是此起彼伏的道贺声，光胸佩徽章、衣着正式的领导就坐满了前三排，连京州市局的几位正副局长，都亲自到场，握着侯梁平的手反复“年轻有为”。
侯梁平穿着笔挺的定制西装，胸前别着新郎襟花，站在宴会厅中央接受祝贺，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目光扫过满场高朋，心里的得意像泡发的海绵，一点点涨满。
谁能想到，两年前，他还在为如何接近钟艾愁得失眠，如今不仅抱得美人归，连未来的路都被铺得平平整整。
当初偶然得知钟艾的家世
——父亲是省部级的领导，母亲在部委任职，他当晚就翻来覆去没合眼。
接下来的日子，他算着钟艾的作息送早餐，记得她随口提过的喜好，连她吐槽哪位同学的话都记在心里，找机会帮着她出气。
多少次陪钟艾逛街到脚酸，听她抱怨这这那那到深夜，哪怕心里觉得她有些任性、长相也只是清秀，可一想到那层家世背景，所有的不耐都变成了“包容”。
现在想来，那些耗掉的脑细胞，值了。
“猴子！恭喜啊！”陈海举着酒杯大步走来，脸上满是真诚的笑意，道
“我就你俩准成，当初帮你打听艾的喜好，没白忙活吧？”
侯梁平笑着和他碰了碰杯，香槟的气泡在杯壁上炸开。
“可不是嘛，多亏了你。”他凑近了些，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道
“我这刚办完婚礼，燕京那边的调令就差不多定了，最高检的岗位，以后咱也是京官了。”
陈海连忙道贺，侯梁平却想起早上出门前父母的模样
——母亲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嘱
“到了燕京要好好表现”，父亲则坐在沙发上，腰杆挺得笔直，道
“以后在单位，谁还敢瞧咱们家”。
想到这儿，他更觉得浑身舒畅，连杯里的香槟都甜了几分。
正笑着，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祁同伟。
那个农村出来的学长，当年在学校里也是风云人物，毕业因为自命清高，被分到了偏远的司法所，一待就是好几年。
侯梁平忍不住在心里嗤笑一声，现在这时候，祁同伟不定还在去村里的路上，吃土吧！
宴会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领导们的笑声此起彼伏。
侯梁平举起酒杯，朝着宾客们遥遥一敬，眼底的光芒愈发亮了。
他知道，从今起，他的人生就要彻底不一样了
——有钟家做靠山，有最高检的岗位，未来的路只会越走越宽，至于祁同伟那样的“失败者”，注定只能被他远远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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