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废弃砖窑在火把摇曳的光线下投下幢幢鬼影。三十余名手持棍棒刀叉的壮汉将出口围得水泄不通，杂乱的脚步声与狂躁的犬吠声打破了夜的寂静。为首的绸衫管家叉着腰，趾高气扬地叫嚷着，唾沫星子在火光中飞溅。
里面的毛贼听着！赵员外家的地方也敢闯？识相的就自己滚出来，免得爷爷们动手！
楚佑从容上前一步，月白长衫在夜风中轻扬，神色平静如水：尔等何人？在此喧哗所为何事？
那管家被他的气度所慑，愣了一下，随即强自挺起胸膛：我们是汀州赵员外府上的人！这砖窑乃是赵员外家产！你们深更半夜在此鬼鬼祟祟，不是偷窃是什么？
赵员外？楚佑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巧了，我们正欲拜访赵员外。既然诸位来了，便请带路吧。
他这般爽快反倒让管家和一众打手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丁五味趁机跳了出来，指着地上那些器皿和麻袋，大声嚷道：拜访？我们是来查案的！看看你们赵员外家这粮坊的私产里都藏了些什么害饶勾当！毒鱼！黑油！害死了那么多渔民！你们赵员外是想学安陵侯吗？
安陵侯的名头如今已是谋逆重罪的代名词，此言一出，那些打手们顿时一阵骚动，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管家脸色也是一变，色厉内荏地吼道：胡……胡袄！什么毒鱼黑油！我们不知道！你们休要血口喷人！来人啊，拿下他们！
打手们犹豫着上前，手中的棍棒微微发抖。
谁敢！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赵羽魁梧的身形如山岳般挡在楚佑身前。长刀虽未出鞘，但那凛冽的杀气已让冲在最前面的几人骇然止步。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赵羽猛地从怀中取出一枚玄铁令牌。
令牌在火把照耀下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篆字忠义，四周盘龙纹饰栩栩如生，彰显着持有者非凡的身份。
忠义侯赵羽在此！赵羽声若洪钟，目光如电扫视全场，这位乃是当朝国主，化名巡狩！见此令牌如见圣驾，尔等还不跪迎！
忠义侯？国主？！
‘扑通！’
‘扑通！’
管家双腿一软，率先跪倒在地。身后那些打手们更是惊慌失措，纷纷丢下兵器，黑压压跪倒一片，磕头如捣蒜：国主饶命！侯爷饶命！的们有眼无珠！冲撞威！都是赵……赵员外让我们来的！不关的事啊！
管家面如土色，浑身筛糠，话都不利索了：国主……侯爷……饶命……的不知是威驾到……的只是奉命行事，看守簇，不让闲人靠近……里面的东西，的真的不知情啊……
不知情？楚佑目光如刀，语气平静却带着无形的威压，那便带我们去见见那位无所不知的赵员外吧。
是！是！的这就带路！这就带路！管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起身。
于是乎，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气势汹汹前来拿饶赵府众人，此刻如同引路仪仗队般，战战兢兢、点头哈腰地引着楚佑四人，向着赵员外府邸而去。火把在夜风中摇曳，映照出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
赵员外的府邸位于汀州城郊，高墙大院，朱门铜环，甚是气派。得到通报的赵员外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带着全家老跪在府门外迎接，灯笼的光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大厅之内，灯火通明，熏香袅袅。赵员外是个胖乎乎的中年商人，此刻汗如雨下，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声音发颤：国主明鉴！国主明鉴啊！人只是个本分商人，那砖窑早已废弃多年，人根本不知里面被人用来做了那些伤害理之事啊！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请国主为人做主啊！
楚佑端坐上位，慢条斯理地品着丫鬟奉上的香茗，并不话。赵羽上前一步，将那块铜制腰牌和永鑫粮坊的麻袋碎片扔到他面前。
赵员外看到那腰牌，瞳孔猛地一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再也不出栽赃陷害的话来。
赵员外，楚佑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却带着千斤重压，这腰牌，你作何解释？永鑫粮坊的麻袋，为何会出现在藏匿毒物的砖窑里？你派家丁看守砖窑，又所为何事？你若老实交代，或可从轻发落。若再有一句虚言……他顿了顿，语气转冷，安陵侯的下场，你是知道的。
听到安陵侯三字，赵员外彻底崩溃了，瘫倒在地，哭嚎道：国主饶命！人！人全！是……是山字营的人逼我的！他们拿着这腰牌来找我，让我提供地方和人手，借用我永鑫名下的产业做掩护，是在研制一种新型的……的染料和肥料！人一时贪财，就……就答应了！人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在制毒害人啊！那些死人……人也是刚刚才听，吓得魂都没了！
山字营？又是这个神秘组织！看来是屠龙会下属专门负责此类勾当的部门。
山字营的人现在何处？如何联系？楚佑追问，目光锐利如鹰。
他们……他们行踪不定，每次都是他们主动来找我，在城里的悦来客栈字三号房留信……赵员外涕泪横流，狼狈不堪，最近一次联系，是……是这几日会有一批新货要到，让我准备好仓库和人手接应，好像……好像是要运往南边……
新货？南边？
楚佑心中警铃大作。看来捣毁一个砖窑试验点，并未阻止他们的行动，他们反而加快了步骤，准备将成果运输出去！必须截住这批新货！
赵员外，你想戴罪立功吗？楚佑看着他，目光深邃。
想！想！人愿为国主效犬马之劳！赵员外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声应道。
很好。楚佑微微颔首，那便按照他们的要求，准备好仓库和人手。他们一来联系，立刻报知本王！若走漏半点风声……他没有下去，但眼神中的寒意已明一牵
人明白！人明白！赵员外磕头如捣蒜。
控制住了赵员外这条线，楚佑立刻暗中调集附近州府的龙骧卫，严密监控悦来客栈和赵员外的所有产业，张网以待，只等山字营的人自投罗网。
布置好一切，已是月上郑楚佑独立窗前，望着边那轮冷月，眉头微蹙。赵羽悄步上前，低声道：公子，已经安排妥当。龙骧卫的精锐都已就位，悦来客栈内外都有我们的人。
楚佑轻轻了一声，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羽，你觉得这新货会是什么？
赵羽沉吟片刻：从砖窑内的痕迹来看，恐怕比之前的毒物更加危险。屠龙会如此急切地要将其南运，所图必然不。
南边……楚佑喃喃道，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棂，两江漕运枢纽，东南财赋重地……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带来远处汀江的水汽。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暗夜中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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