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时,色未明,浓重的墨蓝笼罩着沉睡的华山。
师尊宁清林一把掀开岳不群的被褥,冰冷的空气瞬间灌入。
岳不群尚在梦中,被冻得一个激灵,迷迷糊糊地被拽了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穿戴整齐,在凛冽如刀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紧随师父那有些蹒跚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了通往朝阳峰顶的山径。
“师父,这般早唤我作甚?”岳不群用力擤了擤冻得通红的鼻子。
话音未落,“阿嚏!阿嚏!”两个响亮的喷嚏震得他眼冒金星。
他声音打着颤,牙齿咯咯作响:“这儿……真真冻煞人也!”
宁清林自己亦被寒气激得轻咳两声,随即板着脸斥道:“蠢徒!内功护体的法门都忘光了么?”
刚完,他自己喉咙一痒,忍不住也打了个大喷嚏:“阿嚏!……咳咳,瞧为师,何曾觉得冷?”
师父这一声呵斥,如同晨钟暮鼓,瞬间点醒了梦中人。
岳不群立刻屏息凝神,默运华山基础心法。
一股温热的暖流随着内息流转周身,那刺骨的寒意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
华山心法之玄妙,果真名不虚传!
“痴儿!发什么愣?跟上!”宁清林身形一晃,金雁功已然施展。
他足尖轻点,真如一只翱翔的金雁穿云破雾,迅疾无比地掠向前方。
岳见状,慌忙调动记忆中那点模糊的身法要诀,跌跌撞撞地追赶。
他脚步趔趄,身形笨拙不堪,活像一只在冰面上蹒跚的肥鸭。
他边追边扯开嗓子高喊:“师父!慢些!徒儿……徒儿忘了金雁要诀,着实生疏啊!”
远处山风中,传来师父带着揶揄的回音:“唔?老夫看你现下已大有长进!”
那声音带着一丝笑意:“从前未出三步便要跌个嘴啃泥!”
岳不群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催动那半生不熟、不伦不类的金雁功。
足足耗费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跌跌撞撞、狼狈不堪地攀至峰顶。
他累得如同虚脱,双腿一软,就想瘫坐在地。
但一个念头猛然闪过脑海——破而后立!
他猛地咬牙,挣扎着站起,立刻盘膝坐下,运转华山心法,调息恢复。
宁清林伫立一旁,凝视着徒儿挺直的背影。
那布满风霜的唇角,悄然绽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笑意。
几周搬运下来,内力尽复,甚至更显精纯。
岳不群只觉丹田真气前所未有的凝实,第五层境界已然牢牢夯实。
他甚至隐隐感觉到,突破那第六层的瓶颈,仿佛已是指日可待。
功行圆满,他缓缓睁开双眼。
熹微的晨光中,师父正负手而立,远眺着际连绵起伏、如巨龙沉睡的群山。
宁清林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与凝重。
“不群,紫霞神功,非同可。”
他顿了顿,目光悠远:“三十岁前不得修习之,根由便在于此。”
他解释道:“根基未稳,则此功进境极缓,徒耗光阴。你此番遭难……”
他看向岳不群,眼神深邃:“华山心法竟直入第五层,此乃你的机缘已至,足够资格修习紫霞神功!”
他语气转为郑重:“然此功筑基,须采地间至纯至阳之物。”
他指向东方渐白的空:“便是这旭日初升时,诞生的第一缕紫气!静心等待吧。”
话音落,他也盘膝坐下,闭目养神,宛如一尊入定的老松。
岳不群依言收敛心神,努力静气。
但意识却如脱缰野马,忍不住飘忽起来,苦思记忆里那些传中的盖世绝学。
“九阳神功……似乎藏于少林寺的《楞伽经》夹缝之中?”
他眉头紧锁:“可具体内容,张无忌那子也语焉不详……强取?无异痴人梦!”
“九阴真经……开篇是‘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他努力回忆,随即沮丧:“可惜后半截关键心法,脑中全无印象,如雾里看花。”
“先功!此乃我华山正统无上绝学!”
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随即又黯淡:“惜乎失传久矣,空留其名。”
“易筋经、洗髓经……更是少林镇派之宝,秘不外传……”
他不禁摇头苦笑,深感无力。
蓦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开迷雾!
“紫霞神功!眼下不正有绝佳机会修习此功么?!”
据传此功疗伤之效冠绝江湖,练至传中第九重“紫气东来”之境。
更有真气生生不息、浩瀚无穷之威!
书中令狐冲那般经脉尽断的重伤,亦能痊愈。
更兼“华山九功,紫霞第一”的赫赫威名,其神威莫测!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他心中豁然开朗:“身为华山掌门大弟子,自当以本门绝学,光大门楣!”
刹那间,岳不群如拨云见日,眼前一片清明。
眼中最后一丝迷茫与杂念尽数扫除,唯余磐石般的坚定信念!
“定要以华山武功,令华山威名,再度震彻武林!”
宁清林虽闭目,却清晰地感知到徒儿心境的蜕变。
那丝欣慰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在心底轻叹:“岳子,总算破开这心障了。”
恰在此时!
地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撕裂!
一束璀璨夺目的金光,如同开辟地的神剑,悍然劈开东方的沉沉夜幕!
这金光又如情人最温柔的素手,轻轻拂过岳不群的发梢与脸颊。
朝阳初升,其道大光!地为之壮丽!
这自然造化的瑰丽奇景,令来自钢筋水泥丛林的岳不群心神剧震,灵魂颤栗!
在那囚笼般的现代都市,他何曾得见如此纯粹、如此壮阔的地伟力?
一时之间,竟痴了,心神完全被这煌煌威所摄!
“痴儿!紫气转瞬即逝!还不起功?!”师父一声断喝,如九惊雷炸响耳畔!
岳不群猛地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他立刻摒弃所有杂念,屏息凝神,依照记忆中的紫霞心法真冢
不疾不徐地催动心法,缓缓吐纳,心翼翼地捕捉、导引那一线初生的地紫气。
就在这心神合一、导引紫气的微妙关头!
异变陡生!
丹田最深处,那枚伴随他穿越时空而来的钥匙状怪石,仿佛沉睡万载的凶兽骤然苏醒!
它猛然发力,如同开启了无底深渊,疯狂地鲸吞着周遭的地灵气!
四野八方的灵气仿佛受到了最狂妄的挑衅,瞬间被激怒!
它们化作狂暴的怒潮,汹涌澎湃,不顾一切地朝着岳不群体内疯狂灌入!
然而,那怪石却是来者不拒,胃口奇大!
它非但没有被撑爆,反而变本加厉,产生一股更凶猛的吸扯之力!
地灵气被它更狂暴地拉扯着,如决堤洪流般冲入岳不群体内!
这两股源自怪石本身的恐怖伟力,在他脆弱的经脉里激烈冲撞、撕扯!
岳不群只觉全身经脉如同被无数烧红的钢针寸寸穿刺、撕裂!
整个身躯鼓胀欲裂,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撑爆成漫血雾!
他脸色瞬间煞青如鬼,额角、脖颈青筋暴突如虬龙,眼球布满血丝!
他拼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深知此刻若晕厥,必是爆体而亡的下场!
旁观的宁清林见他面如厉鬼,浑身颤抖如筛糠,心知大祸临头!
他面色剧变,急欲上前相助,双掌蕴满精纯内力!
身形方动,一股沛然莫御、由纯粹地灵气形成的无形巨浪便轰然爆发!
“砰!”一声闷响!
宁清林如同被万斤巨锤击中,整个人毫无抵抗之力地被震得倒飞出去!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山岩之上,闷哼一声,眼前一黑,顿时晕厥过去!
万幸!
就在岳不群感觉身体即将彻底崩溃的极限边缘!
那贪婪的怪石似乎终于餍足,吞噬的速度骤然减缓。
它如同饱食的凶兽,晃晃悠悠地缩回丹田最深处,光华内敛,再次陷入沉寂,不动了。
岳不群哪里敢有丝毫松懈!
他强忍着经脉欲裂、神魂欲碎的剧痛,抓住这千钧一发的喘息之机。
拼命导引着体内残余的狂暴灵气,按照紫霞神功的筑基法门,艰难地流转周。
一遍,又一遍……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
终于,一丝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氤氲紫气,在丹田深处缓缓生成,如烟似雾。
紫霞筑基,终成!
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扭曲笑容,心神一松,再也支撑不住。
眼前彻底一黑,如同断线的木偶般,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晕死过去。
三日光阴,如同指间流沙,悄然逝去。
当沉重的眼皮再次艰难地掀开一丝缝隙。
映入岳不群模糊视线的,是师妹宁中则那张梨花带雨、眼圈红肿的娇颜。
她显然哭了很久,鼻尖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兔子。
岳不群虚弱地牵动嘴角,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嘶哑:“傻丫头……怎么哭成……花猫了?”
“师兄!”宁中则见他终于醒来,悲喜交加,泪水再次决堤。
她呜咽一声,如同乳燕归巢,猛地扑入他怀郑
脑袋紧紧埋在他胸前,不停地蹭着,仿佛要确认他的真实:“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吓死我了!”
岳不群心头一股暖流涌过,正要抬手轻抚她颤抖的后背。
胳膊刚一动弹,一阵熟悉的、带着威严的轻咳声,便不合时邑在门口响起。
“咳咳!”
宁中则闻声,如同受惊的鹿,“噌”地一下从岳不群怀里弹起。
俏脸霎时红透,如同熟透的苹果,手足无措地低头,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
“唉!大好气氛……”岳不群无奈地在心底哀叹,“皆毁在这老棒槌手上了!”
“乖徒儿,方才是否在肚里编排为师的不是?”宁清林踱着方步悠然走入。
他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岳不群脸上,仿佛能看透人心。
岳不群面不改色心不跳,立刻开启马屁模式,语气真诚无比。
“师父笑了!您老人家智冠下,德被千秋!”
他言辞恳切:“如暗夜明灯,似瀚海灯塔,时刻指引弟子迷途!”
他满脸崇敬:“师父如巍巍高山,弟子唯有敬仰仰望,怎敢有半分亵渎之念?”
一连串马屁如滔滔江水奔涌而出。
宁清林捻着颌下几缕稀疏的胡须,眼角的笑意怎么也掩藏不住,皱纹都舒展了几分。
师妹望着师兄一本正经耍宝的模样,又看看父亲强忍得意的脸。
“噗嗤”一声,终于破涕为笑,屋内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好了,不群,”宁清林敛起笑意,正色道,“速速查探内息,看看经脉丹田可有损伤?”
岳不群依言,沉下心神,心翼翼地运转内息。
内息沿着紫霞神功的行功路线流转几周,非但毫无滞涩阻碍之福
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通畅快意,往日艰涩难通的细关窍,此刻竟一冲即过。
他缓缓收功,抬头禀报,语气带着一丝欣喜:“师父,徒儿并无不适之福”
他补充道:“反而觉得内息活泼,紫霞神功第一重,已然功成!”
“当真毫无异样?!”宁清林身影一晃,快如鬼魅,已掠至床前。
他双目圆睁,精光四射,紧紧盯着岳不群的脸,仿佛要从中找出破绽。
“若真有异样,”岳不群仔细感受了一下,“便是浑身暖洋洋的,行功时顺畅无比,如臂使指。”
宁清林闻听此言,面上那极度的惊异倏然敛去。
瞬间又恢复了那副世外高人般的仙风道骨模样,淡然颔首道:“嗯,果然如此!”
岳不群眼尖,似乎捕捉到师父眼中一闪而过的……那是嫉妒?
宁师父轻捻着长须,缓缓道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紫霞筑基,一口精纯紫气足矣。”
他解释道:“然寻常弟子,需整年苦功,日夜不辍。”
“方能将自身原本驳杂的内力,尽数转化为精纯的紫霞真气。”
他看向岳不群,目光复杂:“如此,方够资格晋入第二重门槛。你这子……”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惊叹:“竟一日功成!福缘之深重,实属罕见!”
随即,他眉头又微微皱起,露出困惑之色。
“更怪哉的是,为师亲眼所见,那般海量狂暴的地灵气入体……”
他盯着岳不群:“竟未将你这身板撑爆!实乃异数中的异数!”
岳不群听得暗自腹诽:“若真被撑爆了,此刻怕已是万事皆休,魂归地府了吧?”
他心下嘀咕:“这老儿,真就不会句吉利好话!”
嘴上却是谦恭更甚,马屁拍得山响。
“此皆师父平日谆谆教导之功,弟子点滴进步,皆仰赖师父洪福庇佑!”
“咳咳!休得胡拍乱捧!”宁清林故作矜持地板起脸,挥了挥手。
然而那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咧得老高,几乎要咧到耳根。
岳不群额头顿时垂下三道看不见的黑线,心中无语:“……师父这嘴咧得,都能挂上三只油瓶了!”
他想起筑基时那怪石引发的恐怖异象,决心探问。
“师父,弟子筑基时,似感觉丹田深处有一‘异物’,吸走了大半狂暴灵气……”
他斟酌着词语:“您老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何道理?”
“哦?竟有此事?”宁清林神色一肃,收起了玩笑之意。
“待为师仔细探查一番!”着,他指间轻探岳不群脉门。
一丝精纯温和、带着探查意味的内力,心翼翼地渡入岳不群体内。
内息沿着奇经八脉流转一周,未遇丝毫阻滞,亦未发现任何异常能量。
宁清林眉头微蹙,沉吟片刻,方才缓缓开口。
“脉象平稳和缓,内息精纯流畅,未见丝毫滞碍或异物迹象……”
他捻须沉吟:“许是……赐禀赋异于常人?不必忧心,顺其自然便是。”
岳不群心中疑云未散,那怪石的触感与吞噬灵气的恐怖景象历历在目。
但见师父也探查不出所以然,便知再追问也是无益。
他暗自叹息:“罢了,权当这便是我的‘金手指’吧。”
他只能自我安慰:“纵使再不靠谱,神出鬼没……总好过没有,聊胜于无。”
喜欢从伪君子到逍遥仙:道侣伴我行请大家收藏:(m.6xsz.com)从伪君子到逍遥仙:道侣伴我行第六小说站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