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区据点，地下三层的绝密分析室内。
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那根纯白色的羽毛被放置在一个特制的灵能隔绝力场中，柔和的光芒在羽毛表面流转，散发着令人心宁的平和气息，与外界废土的混乱绝望格格不入。
杨岚、秦虎队全员，以及几位从总部紧急调来的灵能理论专家和异变生物学家，围在力场周围，面色严峻。
“……能量惰性极强，无法被现有技术手段激发或复制，但其本身具有稳定的‘规则抚平’效应，对混乱灵能和部分精神污染有显着净化效果。”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专家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这是一种我们完全无法理解的力量体系，其底层逻辑似乎与我们已知的‘火种’灵能、异变能量都截然不同。它更像是一种……‘概念’的具现化。”
另一位负责分析羽毛物质构成的专家摇了摇头：“构成物质未知，非元素周期表内任何物质，结构稳定到不可思议，我们的仪器甚至无法在其表面留下丝毫痕迹。”
李慕清调出了灰域边缘的战斗数据，尤其是白光人影净化“清道夫”的那一幕：“攻击方式无法解析，瞬间完成，目标彻底湮灭，无能量残留。这种效率和控制力……远超我们认知的任何存在。”
分析陷入了僵局。这根羽毛和它代表的力量，就像一颗来自外的陨石，砸入了他们固有的认知体系，除了带来震撼和谜团，暂时无法提供任何实质性的答案。
“它两次出手，都间接帮助了我们。”苏婉轻声道，打破了沉默，“第一次在哭泣巷，阻止了悲泣者杀死队长；第二次在灰域，救了我们全队，还延缓了灰域的扩张。”
“帮助？”赵锐皱紧了眉头，指着隔离力场中的羽毛，“婉，别忘了酒吧里那个灰斗篷！他（她）和这白光很可能是一伙的！他（她）当时就在现场，看着赤红黎明的人嚣张，直到最后才用几块碎核打发了事！这算是哪门子帮助？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观察，或者施舍！”
秦虎摸了摸胸口，那里被“清道夫”触手击中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沉声道：“他（她）确实指引我们找到了灰域的薄弱点，这是事实。但动机不明。而且，他（她）似乎对我们，尤其是对‘火种’……有所了解。”他想起了灰斗篷放下碎核时，那看似随意的一瞥。
杨岚双手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我们面对的局面比预想的更复杂。除了催化异变的幕后黑手，官方内部可能的隐患，现在又多了一个立场不明、力量体系未知的第三方。”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这根羽毛，是线索，也可能是诱饵。总部命令，成立‘羽翼’专项调查组，与‘清道夫’调查并行，由我直接负责。秦虎队，你们作为与对方唯一有过‘接触’的队伍，核心任务不变，但增加对白光及其关联者（灰斗篷）的调查优先级。”
“记住，保持警惕，不要被表象迷惑。在末日里，无缘无故的善意，往往比赤裸裸的恶意更值得警惕。”
会议结束，众人心事重重地离开分析室。
走在据点略显昏暗的通道里，赵锐忍不住低声抱怨：“这叫什么事儿？一边是杀不完的异变体和邪教徒，一边是神出鬼没、不知是敌是友的家伙，咱们像是掉进蜘蛛网里的虫子，被耍得团团转！”
李慕清揉了揉眉心：“关键是信息不对称。我们在明，他们在暗。罗鸣（如果他们推测的幕后黑手存在并叫这个名字），还有这个白光势力，他们对我们的了解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
苏婉沉默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白光带来的暖意，与灰斗篷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她低声道：“我总觉得……他们不一样。白光……感觉很纯粹。”
秦虎没有参与讨论，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灰域中的那一幕——白光人影看向他伤口的那一眼。那眼神……似乎带着某种探究，甚至是一丝……意外？
他甩了甩头，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无论如何，任务要继续。赵锐，加强对赤红黎明外围成员的渗透和情报收集；慕清，继续分析羽毛和灰域数据，寻找任何可能的规律；婉，你跟我去一趟医疗部，确认一下我们身体是否迎…残留影响。”
他必须确认，那两次接触，除了看得见的帮助和这根羽毛，是否还有别的什么，被留在了他们身上。
……
与此同时，临江市废墟深处，赤红黎明兄弟会占据的旧地铁枢纽。
与之前狂热的祭祀场面不同，此刻这里弥漫着一种更加原始、更加暴戾的气息。许多信徒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呼吸粗重，身上异变的特征似乎更加明显，甚至有些饶皮肤下不时有诡异的凸起蠕动。他们彼此之间的眼神充满了攻击性，为了一点食物或者一个靠火堆更近的位置，都可能爆发激烈的冲突，甚至见血。
黄眼站在祭坛上，看着下方如同困兽般躁动的手下，浑浊的黄色瞳孔中非但没有不悦，反而闪烁着一丝兴奋。
“看到了吗？兄弟们！”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更加沙哑，“这就是真神赐予我们的力量！让我们挣脱虚伪的枷锁，释放内心最真实的渴望！愤怒！憎恨！贪婪！这些才是推动我们进化的原动力！”
他高举着双手，一股更加浓郁、带着强烈煽动性的精神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投入滚油中的水滴，让下方的信徒更加狂躁。
“压抑是罪！克制是伪善！唯有顺从你的心，释放你的情绪，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
“吼！”
一个信徒似乎无法控制暴涨的怒意，猛地扑向旁边另一个信徒，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利爪和牙齿成了最原始的武器，鲜血飞溅，直到其中一人被彻底撕碎，胜利者沐浴着鲜血，发出一声满足的咆哮，身上的异变特征似乎又狰狞了几分。
其他信徒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发出兴奋的嚎叫，眼神更加炽热。
黄眼满意地看着这一牵自从前晚上，他在祭祀时“感应”到真神降下的新“神谕”——一种能放大内心情绪，让力量更快增长的“秘法”后，兄弟会的实力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虽然因此死了一些弱者，但活下来的，都变得更加强大，更加符合真神期待的“进化形态”。
他抚摸着胸口那个仿佛自行浮现出来的、如同扭曲心脏般的暗红色纹身，感受着其中传来的、与真神连接的炽热感，心中充满了虔诚与狂热。
这才是通往神圣的正确道路！
他并不知道，在他感知不到的层面，一种极其细微、无色无味的能量场，正笼罩着整个地下枢纽，如同一个无形的放大器，将每个人内心最阴暗、最极赌情绪，不断放大、再放大。
……
隐秘实验室内。
罗鸣看着光幕上赤红黎明据点内血腥混乱的场景，表情平淡。
“‘情绪放大器’（试验型）效果符合预期。群体性癫狂阈值比个体实验低37%，协同破坏性提升显着。”他记录着数据，如同在观察培养皿中的菌落争斗。
他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屏幕，上面显示着秦虎队成员在第七区据点内活动的监控片段（通过某些隐秘的“观察者”装置），以及那根被严密保管的白色羽毛的能量读数。
“官方‘火种’对‘秩序之光’的反应……警惕大于接纳。意料之郑”他轻声道，“信任的裂痕，是滋生怀疑与混乱的最佳温床。”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滑动，调出了临江市及周边区域的能量态势图。代表混乱异变的红色区域与代表官方秩序的蓝色区域犬牙交错，而在一些红色区域的深处，代表“灰域”的灰色斑点正在缓慢移动或生成。整个图像，如同一幅动态的、充满张力的抽象画。
“变量已足够多。”罗鸣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名为“期待”的情绪。
“接下来，只需等待。”
“等待矛盾发酵，等待信任崩塌，等待力量在疯狂中滋长……”
“然后，收获的季节，就该到了。”
他端起酒杯，将那如血般猩红的液体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仿佛饮下的不是美酒，而是这个正在加速滑向深渊的世界的……绝望与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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