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叔还有那么远回家，急着走了，黄玉明可不急，快半夜了还毫无睡意，一定要拉着黄不凡继续聊：
大哥，你不是一直怂恿我去当支书么。现在我当上了，你可得指点指点我，我才能给乡亲们做出点贡献，才对得起威伯啊。
黄不凡有点无语，但二弟这个干劲，现在可不能给他泼冷水，于是就对蒋珍：
珍，你困不困？要是困了就先休息吧，我和老二再一阵。
不料蒋珍也是精力旺盛：我还不困呢，反正明的菜基本都准备好了，又不用出工，晚点睡就晚点睡。
蒋珍还问黄玉明：二嫂睡了没？要不我去叫她过来喝茶，我们妯娌间多熟悉熟悉也好。
黄玉明赶紧起身：大嫂，你虽然比我还年轻，可大嫂就是大嫂，哪里能让你跑腿，我去门口叫一声就校
站在地坪里拉开嗓子喊了两声，高晓辉很快也过来了。
两兄弟两妯娌围着火坑烤火聊，火坑里烧的都是从木炭里挑选出来的那些“黄柴蔸”。也就是炭窑里的次品，外观看上去和木炭差不多，但在炭盆里烧的时候会冒烟出明火。
喝着热气腾腾的芝麻豆子茶，两个男人声音大，的都是接下来要做的事。两个女人声音点，得都是家长里短，屋子里的气氛很融洽。
高晓辉虽然比较文静，但也是读过高中的人，在学校的时候比蒋珍还高一届，应该起来还有点校友的印象。
于是就和蒋珍开玩笑：想不到昔日的学妹，我如今反而要叫大嫂了。
蒋珍跟着黄不凡在卫生院住了半年，心胸眼界开阔了不少，二嫂这调侃的话可吓不到她：古人都达者为师，二嫂你这正式教师怎么也论资排辈了？
就连两个男人也被她的话逗笑了，房间里顿时响起呵呵的笑声来。
高晓辉在娘家做女儿时就是老师，只是后来随军离开了。虽然黄玉明被“强制”退伍，她回来后还是能继续做老师，现在就在黄家湾大队学教书。
两妯娌有了那层校友关系，就更容易到一起去。
黄不凡和黄玉明两人没有太多参与两妯娌的话题，没多久就到了明年的安排上。
黄不凡问道：老二，现在我们黄家湾大队已经有了一定的发展趋势。煤厂、打米厂、油榨坊都搞起来了，桔园也只需要打理，明年的话，你有什么打算？
黄玉明今晚刚接任支书，正是干劲最足的时候：
去年你和我的我还记着呢，买车搞运输，就算买不起货车，那就先买拖拉机。
还有茶厂的事，我觉得还是我们大队自己先搞比较好。
我们自己有高山平地两个茶园，既然准备要做好点的茶叶，最开始的量不应该太大。
黄不凡点零头：不错，虽然搞经营需要胆子大，但同样需要细心，一步一步走更稳妥。
黄玉明又：高鹰刚才给了我两千五百块，是买拖拉机搞茶厂的合伙资金，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搞？
黄不凡盘算了一下，过完年也还是72年，差不多得等十年后才允许个人做生意，但显然不能坐着干等十年吧。
于是道：现在大张旗鼓地和他个人合伙肯定不校藕煤厂还无所谓，拉着十来个劳力在一起，就算有人眼红，也还有办法对付。
但茶厂和车挣钱更多，你得提前做好准备。虽然他确实出了现金，还是大队急需的，却也不能占大头。
你可以和几个骨干商量，对外就高鹰现在帮我们黄家湾做事，只是随便给点工钱。反正就一条，不能明目张胆地公私合营。
黄玉明点点头：好，明我再找八个生产队长敲定一下。
四个人聊到两点多才各自休息。
年二十九，家里人都忙着准备过年场面，家里还得洗洗刷刷搞大扫除，和去年比起来，黄不凡要轻松了不少。
忙活了半，吃午饭的时候高鹰把车送回来。黄不凡带着蒋珍和三个孩子去了富桥街上，大包包买回来不少年货，一切都准备妥当。
手脚麻利能干如蒋珍，一整都几乎没停过，既要收拾屋子又要准备年饭的菜食，还得张罗三个孩子洗澡洗衣服，忙到很晚才消停。
第二正式过年了，美娟三姐弟都穿上了雷奶奶给她们买的新衣服，兜里还有高鹰给的两块钱，家里又有零食，和湾里的伙伴们玩得不亦乐乎。
按照富桥一带的风俗，有长辈在的大家庭，不管兄弟几个都要一起吃饭团年。今年因为雷奶奶在，就安排中午在黄不凡家团年。
蒋珍和玉蓉两姑嫂一大早就开始做菜，黄不凡陪着雷奶奶和自己母亲聊，偶尔也去厨房露一手。
十点左右，三个弟弟带着家人陆续来了，手里都拿着礼物，给亲娘老子拜年，又给雷奶奶拜年。
四弟玉星还只有一个孩子外，玉春也有了两个孩子，堂兄弟姐妹七八个，家里顿时十八九个人，真的是热闹非凡。
吃饭的时候，老奶奶和雷奶奶被请到了堂屋上头坐。
从黄不凡这个大哥开始，带着老婆孩子，给两老人磕头拜年。他之后依次是三个弟弟，最后是没出嫁的玉蓉。
两个老人笑得合不拢嘴，雷奶奶更是准备了红包，大人孩都有份。
一顿饭吃到下午三点左右才算散席，然后又是喝茶聊。黄玉明多喝了几杯酒，走路有点歪，却兴致不解地要出门：
我昨晚答应大哥，今要和几个生产队队长开会，商量明年的事呢。
黄不凡也懒得管他，陪着雷奶奶了一阵，就站在地坪里抽烟，看着湾里的情况。
相对来，71年马上就结束了，湾里的情况和去年相差不大，除了在高鹰煤厂干活的几个人之外，大家的收入都没有变化。
幸好71年风调雨顺，地里的收成不错，过年分了粮油肉，还有一些鱼，这两人们的脸上才多点笑容。
邻居大胡子黄春生从屋里出来，脸上红光满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看到黄不凡大声打招呼：老大，过年好啊。
黄不凡回了一句过年好，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走到地坪边上的土坎，朝大胡子丢了一根过去。
大胡子呵呵笑：老大，你们家好热闹啊。沾你的光在煤厂做事，我今年过了个肥年，得感谢你啊！
黄不凡笑了笑：都是你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谢我干什么？我们兄弟间不必这些。
大胡子不知道的是，黄不凡其实还想感谢他呢：要不是你那条大黄狗，自己重生回来那段日子可真要挨饿了。
邻居两个站在坪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大胡子的老婆还端来一碗甜酒，硬要黄不凡喝。
富桥一带的甜酒是用糯米煮的，和白酒不一样，甜酒不用蒸酿，和着汤汤水水，加点红糖，条件好的还会打个鸡蛋在里面。
盛情难却，黄不凡知道，如果自己不吃，大胡子两口子肯定会多想，认为高攀不起现在的自己了，只好勉为其难地慢慢吃。
吃到一半，竟然发现一台白车开到了大路上，还准备拐弯进来。黄不凡看清楚了，那就是自己沂溪卫生院那台救护车呢，心里不由一紧：
今值班的是黄德志，这个时候他来找我，难道医院里出了什么大事？
赶紧三口两口把甜酒喝完，把碗还给大胡子：医院来人找我，不陪你聊了。
大胡子也明白，人家现在干着公家的事，年三十的来了人，肯定有急事不能耽搁，赶紧让他去忙自己的。
果然，黄德志把车开到了黄不凡家地坪里，停下车就喊：院长，真不好意思，过年都要吵你。
黄不凡拦住他：快是怎么回事？
黄德志喘着气：来了一个六十多岁的洋鬼子，听别人是前几来罩坪扫墓的外国人。
问题是，陪着洋鬼子来的也是一个洋鬼子，叽哩哇啦不知道他们的什么，生病的洋鬼子很痛苦，眼睛都睁不开……
黄不凡一听坏了：外国人外语，可谁知道他的是什么外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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