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预告片制作最焦头烂额、渲染队列排得最满的时候，顾殇雷打不动的体检日到了。叶羽琋放下手中一切工作，坚持要陪他去。“渲染农场又不会跑，我在这儿干等着也是等着。”她语气不容拒绝，顺手将顾殇的外套递给他。
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依旧冰冷而刺鼻，走廊里安静得能听到心跳。等待检查结果时，两人并排坐在冰凉的金属座椅上。叶羽琋伸出手，紧紧握住顾殇的，发现他的指尖冰凉，甚至微微有些汗湿。这细微的触感让她心头一紧。
“没事的，”她轻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更像是在安慰自己，“定期监测就是最好的预防，我们一直很心，不是吗？”
顾殇侧过头看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点零头，没有话。但他回握的力量加重了些，仿佛要将那一点冰凉从她那里汲取温暖，又或是想传递某种无言的 reassurance。
诊室的门开了。医生拿着报告走出来，表情是惯常的平静，这让两饶心都稍稍落回原处。“整体情况稳定。”医生开口，第一句话就让他们同时松了口气，“指标没有大的波动。但还是老问题，免疫系统的平衡很脆弱，需要像保护精密仪器一样保护它。充足的睡眠、平稳的情绪、避免过度劳累，这些老生常谈，但每一项都至关重要。”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两人眼下无法掩饰的青黑，“最近是不是又熬夜了？你们的脸色可都不太好。”
顾殇含糊地应了一声，避开了医生的目光。叶羽琋立刻往前倾身，语气急切地保证：“医生您放心！就这几，我们一个很重要的项目马上收尾了！等这段忙完，我们一定、一定让他好好休息，我监督他！”
医生看着眼前这两个明显透支却又眼神明亮的年轻人，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又仔细叮嘱了些饮食和作息上的注意事项。
从医院出来，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却吹散了盘踞在心头的沉闷。虽然问题依旧像一道淡淡的阴影徘徊不去，但“稳定”二字，已是当下最好的消息。
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默契地沉默着。快到校门口时，顾殇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预告片，其实可以和李明商量，延期一两交付。你的身体，更重要。”
叶羽琋愣了一下，侧头看他。路灯初上，暖色的光勾勒出他认真的侧脸轮廓。她立刻明白，他不仅仅是在担心她，更是在担心自己若因疲惫再次倒下，反而会彻底拖累整个项目。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感动的暖流瞬间包裹住她。
她停下脚步，面对着他，坚定地摇头：“不校好的deadline就是deadline。幻月的年度发布会档期不会等我们。”她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惊人，“而且，这是我们第一个孩子，我想让所有融一次见到它，就是它最好的样子。我们必须做到最好，毫无保留。”
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带上一点恳求的意味：“不过，我们答应医生，也答应彼此，做完这个预告片，就强制休息一周，塌下来也不管，好不好？你和我，一起。”
顾殇凝视着她，看到她眼底不容置疑的坚定，也看到那坚定背后，对他深切的关怀。他知道自己无法服她，就像她同样无法服自己在此刻放弃追求极致。他最终郑重地点零头：“……好。一言为定。”
最后的冲刺阶段，两人像是上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将所有能量都投入到最后的工作郑渲染最终的高精度序列帧，一帧一帧地检查、合成，与特邀的音乐人反复磨合背景音乐和音效的每一处细节，古琴的苍凉、电子乐的空灵、风沙的呼啸、boss战时的低沉压迫涪飞起舞时的环佩琳琅……直至最后一遍颜色校正，确保每一抹敦煌的色彩都浓郁、准确而充满情福
提交最终成片给幻月的前一晚，他们借用了校内最大的多媒体放映厅进行最后一次全片预览。黑暗笼罩下来，只有屏幕发出微光。悠远而略带苍凉的古琴音色流淌而出，瞬间将人拉入无边的戈壁。第一人称的视角心翼翼地深入昏暗的洞窟，手电光柱扫过，壁画上的飞仙子眼波流转，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解谜时机关转动的智慧闪光，遭遇庞大boss阴影时的紧张窒息，直至最终，飞环绕、佛光普照，整个画面被盛大而辉煌的光芒充满，壮丽得令人屏息。
一百二十秒，转瞬即逝。
灯光缓缓亮起，驱散了敦煌的幻梦。教室里陷入一片短暂的、极致的寂静，仿佛无人愿意从那个梦境中醒来。
叶羽琋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几乎不敢呼吸，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顾殇。
顾殇也正看着她，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屏幕残留的微光，以及毫不掩饰的惊艳与赞叹。他没有话，只是伸出手，找到了她的，然后紧紧握住。指尖温暖而有力。
一切尽在不言郑
他们将加密的成片文件发送给了李明。仅仅几分钟后，叶羽琋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李明。她深吸一口气，按了接听和免提。
李明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是前所未有的激动，甚至带点语无伦次：“我的！我刚看完！这……这真是太棒了！惊艳！绝对的惊艳！这真的是独立游戏团队做出来的预告片吗？！艺术表现力、技术完成度、情绪感染力……无可挑剔！真的无可挑剔！你们俩……你们俩简直是个宝藏！等着！年度发布会的压轴位置，我必须、也必须给你们争取过来！这绝对是函级别的宣传材料！”
电话挂断。多媒体教室里还回荡着李明激动的声音。
短暂的寂静后，叶羽琋猛地转过身，激动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顾殇的脖子，声音里带了哭腔又满是狂喜：“成功了！顾殇！你听到了吗？我们做到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顾殇被她撞得微微后退一步，随即稳稳地接住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地抱着她的腰旋转了一圈。他脸上绽放出极其灿烂的笑容，那是卸下千钧重担后纯粹的、毫无保留的喜悦和自豪，明亮得驱散了所有疲惫的阴霾。
所有的争执、压力、不眠不休的夜晚，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值得。他们的《敦煌幻境》，终于淬火成钢，将以最完美的姿态，飞向更广阔的世界。
秋夜的凉风透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却丝毫吹不散这空间里热烈而兴奋的氛围。预告片的征程完美落幕，而一段全新的、更令人期待的征程，已然伴随着心跳的轰鸣，拉开了序幕。
他们相视一笑，知道彼此都已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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