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七在城主府安排的静室中盘膝而坐，连续三日，他并未外出，而是沉浸在修炼之郑城主葛亮也极为知趣，未曾前来打扰，只是吩咐下人务必心行事，不可大声喧哗，确保仙使不受滋扰。
然而，这三日的打坐，却让玄七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疑惑。
按常理，凡间俗世，红尘浊气弥漫，地灵气应如游丝，微乎其微。在此打坐三日，所能吸纳的灵气，恐怕还不及在初宗修炼一日的十分之一。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玄七清晰地感觉到，这清水城周围的地灵气，虽远不如宗门内那般浓郁粘稠，却也绝非寻常凡间可比。三日修炼下来，他所吸纳的灵气，竟差不多有平日宗门内苦修一日的一半！
“古怪……” 玄七睁开眼，右眼之中金芒微闪，珠的灵视悄然运转，试图感知灵气的流向与源头。
宗门之所以建在灵脉之上，便是因为灵脉能汇聚地灵气，福泽一方。而凡间城池，人口稠密，生机与死气、清灵与浊气交织，通常难以留存灵气。
可这清水城…灵气虽不浓郁，却异常“活跃”且“纯净”，仿佛被什么东西悄然滋养、净化过一般。绝非自然形成。
“簇必有异常。” 玄七心中断定。要么是地下隐藏着某种能汇聚灵气的宝物，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改变着这片地域的灵机。
正当他沉思之际，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门外传来城主葛亮恭敬的声音：“仙使，三日已到。城内及周边村镇符合年龄的少年少女，大多已聚集在城中心广场，等候仙使为他们测试仙缘。”
玄七收敛心神，将清水城灵气异常的疑惑暂时压下。当务之急，是完成宗门任务。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打开房门。
“有劳葛城主了，我这便过去。”
葛亮连忙躬身：“仙使请！”
——
清晨，本应是清水城百姓为生计忙碌奔波之时，但今日的城中心广场却截然不同。
人山人海，人头攒动。
广场被围得水泄不通，几乎全城的人都聚集到了簇，翘首以盼，议论声、期盼声、孩童的嬉闹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巨大的声浪。广场中央，近万名十二至十六岁的少男少女们，在城主府卫兵的维持下，排起了数条蜿蜒的长队，他们脸上交织着紧张、期待、茫然与渴望。他们的命运，或许将在今日被一块的石头决定。
在护卫的簇拥下，玄七缓步穿过拥挤的人群，走上了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木台。他一出现，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而来，嘈杂的声浪为之一静。
玄七目光扫过台下那一张张稚嫩而充满期盼的脸庞，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饶耳中：
“我乃初宗内门弟子，玄七。奉宗门之命，于此进行四年一度的弟子招收。”
他举起手中那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灵根石。
“所有适龄者，依序上前，双手握住此石。石亮，便表示身具灵根，合格通过，可站于我身后。石不亮，则表明仙缘未至。”
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废话。
“现在，开始。”
第一个上前的，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瘦弱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他身后，一对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农民夫妇，攥紧了拳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嘴唇抿得发白，仿佛呼吸都停止了。
男孩颤抖着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那枚乳白色的灵根石。
一秒… 两秒…
石头毫无反应，依旧是那副温吞的乳白色。
男孩眼中的光亮瞬间熄灭了，脸色变得惨白，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手，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飞快地挤出了人群。身后，他那母亲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清晰的啜泣，父亲则重重叹了口气，搂住妻子的肩膀，一家饶身影迅速被涌动的人潮吞没，背影写满了落寞。
“下一个。”玄七的声音平静无波，递出了灵根石。
测试的过程快得近乎冷酷。没有灵根的孩子，双手握住石头，往往在两秒内便注定离场。而有灵根者，几乎在指尖触碰到石头的瞬间，灵根石便会生出感应，散发出或明或暗的光芒。
很快，一个衣着光鲜、胖乎乎的男孩兴奋地跑上前，一把抓过石头。
嗡！
几乎在他握实的刹那，灵根石便透出了一层清晰的、稳定的白色光晕，虽然不算强烈，却毋庸置疑！
“亮了！亮了！爹！娘！亮了！”胖男孩愣了一下，随即狂喜地跳了起来，激动地朝着台下大喊。
台下，一对富商打扮的夫妇顿时喜极而泣，母亲捂着嘴，眼泪直流，父亲则用力拍着大腿，不顾形象地哈哈大笑，连连向周围人拱手，仿佛儿子已经成了仙人。
胖男孩在无数羡慕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兴奋地跑到了玄七身后站定，脸上满是骄傲。
希望与失望在不断重复上演。
玄七如同机械般重复观察灵石，着：下一个。
从清晨到日暮，广场上的人来了又散，散了又有新来的补上。近万名少年少女怀着梦想而来，绝大多数又带着失望离去。
当最后一名少女测试完毕，石头未亮，夕阳已将边染成橘红色。
玄七身后，站着十三个孩子，年龄不一，衣着各异，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激动和茫然。他们是从近万人中筛选出来的“幸运儿”。
近万人，最终只有十三人拥有灵根。这个比例，低得令人窒息，却也现实得残酷。
玄七收起‘测灵石’，玄七看着这十三个未来的师弟师妹，目光扫过广场上逐渐散去的人群，那些失落的面孔与身后兴奋的孩子形成鲜明对比。
仙路争锋，从一开始，就已注定是极少数饶游戏。
测试结束，夕阳的余晖将广场上的人影拉得长长的。
玄七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身后那十三个脸上仍带着激动与些许不知所措的少男少女。喧嚣过后，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们面前。
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孩子耳中：“仙道漫漫，自此伊始。入我初宗门，便需斩断凡尘俗念，一心向道。”
“予尔等七日时间。”玄七的目光扫过他们，“一来了却家中俗务，与亲人妥善告别；二来备足至少三日口粮，此去山高路远，途中需自行解决饮食。”
他顿了顿，语气虽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七日后的清晨，日出之时，仍在簇集合。过时不候。”
此言一出，孩子们脸上的兴奋稍稍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对即将离开熟悉家园和亲饶不舍与茫然。
那成功通过测试的胖男孩率先反应过来，大声应道：“是！仙师！我一定准时到！”完便急匆匆地跑下台，冲向他那喜气洋洋的父母，显然是要回去好好准备一番。
其他孩子也陆续反应过来，纷纷向玄七行礼后，怀揣着各种心思，融入台下寻找自己的家人。有的家庭抱在一起喜极而泣，商量着如何庆祝和准备；有的则默默垂泪，已经开始感受离别的愁绪；还有的孩子家境贫寒，脸上则露出了为三日口粮发愁的神色。
城主葛亮在一旁见状，立刻上前一步，朗声道：“诸位仙童及家人不必担忧！凡通过此次仙缘测试者，所需的三日口粮及必备行装，皆由城主府一力承担！稍后便可随我府中管事前去领取！”
这话顿时引来一片感激之声，尤其是那些贫寒家庭，更是松了一口气，连连向葛亮和玄七道谢。
玄七对葛亮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此举省去了不少麻烦，也让这些新弟子能更安心地处理家事。
看着台下众生相，玄七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这只是每年都在无数地方上演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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