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的金瞳亮着，可那光不对劲，像是被人借疗泡用，还忘了交电费。
叶焚歌刚撑起半边身子，就看见他指尖一动，三片战甲碎片浮空旋转，刀刃朝内，直指自己心口。她喉咙一紧，连滚带爬往后蹭，后背撞上一块焦石，火苗子“噌”地窜起来，烧了她一缕头发。
“我操！”她一巴掌拍灭头顶的火，“刚救完你，这就翻脸了？”
话没落音，头顶黑云裂开一道口子，一个身影缓缓降下。龙袍，长发，眉眼和她像得离谱，连左眉那道疤都一模一样——除了那双眼睛，漆黑如墨，没半点活人气。
“你不是我。”叶焚歌咬牙，手往地上一划，指尖血渗进石缝，画出一道歪扭符文——梦里皇宫地宫第三层的禁制图，昨晚“自己”还在旁边批了句：“画错一次，罚抄一百遍。”
符成刹那，空气一震，燃烧皇宫的虚影再次浮现，火光映得地宫通红。残魂落地的瞬间，脚步微顿。
一张泛黄纸条从火中飘出，啪地贴在叶焚歌脑门上。
她顺手一揭，念出声：“心，这货会读心。”
她咧嘴：“操，那我脑子里现在骂他祖宗十八代，他听见没？”
残魂没理她，目光扫过萧寒，又落在楚红袖身上，声音像冰渣子碾过铁板：“千次轮回，你们每一次反抗，都是我剧本里的标点。这一次，我来收尾。”
叶焚歌刚想回嘴，脑子里猛地一炸。
画面翻涌——她站在雪地里，手里拎着剑，脚下躺着萧寒，胸口插着她的刀。楚红袖跪在远处，喉咙被她亲手割开。血淌了一地，结成冰，映出她冷笑着的脸。
下一幕，她亲手把楚红袖推进火坑，萧寒在背后喊她名字，她头都没回。
再下一幕，她抱着萧寒的尸体烧成灰，火里浮现出“自己”的冷笑：“又失败了，重来。”
“放屁！”她一拳砸地，额头青筋暴起，“那是你逼的！老子没选！”
残魂淡淡道：“你生来就是选择的一部分。你不是人，是变量。而变量，终将归于主轴。”
他抬手，叶焚歌掌心剑印突然剧痛，裂痕深处金光倒流，像是被人从内部抽走。她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命格在退化。”残魂语气平静，“你融合三魂，反而激活了轮回印记。现在，它们在认主——认我。”
萧寒的战甲碎片突然调转方向，三片合一，化作一柄短剑，直指叶焚歌咽喉。
她盯着那剑，嗓子发干。
就在这时，萧寒喉头一动，挤出两个字：“别……信。”
叶焚歌猛地抬头。
他眼中的黑气裂开一道缝，露出一瞬清明。
下一秒，三人识海同时炸开。
不是画面，是**感觉**——千年前的雪，烧焦的宫殿，婴儿的啼哭，还有那一声低语：“把心分开，种进他们身体里，等它长大，就能重启。”
叶焚歌浑身发冷。
她看见初代人皇站在祭坛前，亲手剜出自己的心，分成三块——金的给废妃之子，黑的给妖妃之女，最后那团跳动的红焰，塞进一个婴儿胸口。
那婴儿睁眼，一金一银。
正是她。
“所以……”她声音发颤，“我们三个，是你心上的肉？”
残魂冷笑：“你们是残片，而我，是完整。”
萧寒忽然暴起，战甲碎片炸开，硬生生把短剑从自己手中震飞。他单膝跪地，嘴角溢血，却抬手一指残魂：“你……不是人皇。”
“我是。”
“你只是……它不敢面对的那部分。”
残魂眼神一冷。
萧寒咬破舌尖，声音嘶哑：“每一次轮回，都是你怕了。怕变量失控，怕他们……不再杀彼此。”
叶焚歌脑子嗡了一声。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梦里“自己”都冷笑——那不是导师，是**恐惧**。
恐惧她不按剧本走。
恐惧她开始护着萧寒，护着楚红袖。
恐惧她宁愿自爆，也不肯再当屠刀。
“所以你躲在这儿，一遍遍重来。”她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血，“就为了看我们互相捅死？”
残魂不答，只抬手一抓。
楚红袖左臂龙纹突然暴起，皮肤龟裂，血顺着纹路往下淌。她闷哼一声，挣扎着抬头，眼神却清明。
“姐……”她声音弱得像风，“别听它的。”
残魂冷笑：“你只是祭品，何必挣扎？”
楚红袖忽然笑了。
她抬起手，一把掐住自己左臂，指甲狠狠抠进皮肉，撕下一块带血的皮肤，露出底下猩红的龙纹。
“祭品？”她喘着气，“那今……祭你。”
她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龙纹上。
“轰”一声，龙纹炸开，化作一柄短刃，刃身扭曲如蛇，血光刺目。
她拖着残躯，猛地扑出，短刃直刺残魂心口。
残魂瞳孔一缩：“这不在……”
话没完，刃尖没入。
他低头看着胸口那截血刃，不可置信：“你们……不该反抗……”
叶焚歌趁机扑向萧寒，一把抓住他手腕：“醒过来！别让他占你脑子！”
萧寒眼神涣散，忽然低笑一声：“你……杀了我。”
叶焚歌一愣。
“可老子偏要你活着。”她眼眶发红，“这次，换我护你。”
她咬破手指，血滴在他眉心，画下两个字——**逆命**。
金瞳猛地一颤，黑气如潮水退去。
三人血液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血链，缠住残魂。
他发出一声非人惨叫，龙袍寸寸碎裂，身形开始崩解。
“不可能……”他嘶吼，“宿命不可逆！”
叶焚歌站到他面前，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啪！”
清脆响亮。
“谁告诉你，宿命非得你了算？”
她回头，冲萧寒咧嘴：“醒得挺是时候。”
萧寒咳了口血，抬手抹掉：“下次……别等我。”
楚红袖瘫坐在地，短刃还插在残魂胸口，手抖得厉害：“我……我是不是……挺疯的？”
“疯？”叶焚歌走过去，一把搂住她肩膀，“咱仨加起来，够拍《疯批三重奏》了。”
残魂跪在地上，身形越来越淡，却忽然笑了：“你们以为……赢了？”
“轮回不止一次。”
“我……还会回来。”
叶焚歌蹲下，盯着他眼睛：“那你记住了——下次来，老子不光扇你，还踹你屁股。”
残魂最后看了她一眼，化作黑烟，消散。
地宫静了。
叶焚歌一屁股坐下，累得像条被抽了筋的狗。萧寒靠在石壁上，战甲碎片散了一地。楚红袖抱着膝盖，左臂包着破布，血还在渗。
她忽然抬头：“你们……我们是不是……从来就不是人？”
叶焚歌瞥她：“你啥时候开始哲学了？”
“我是……我们是‘心’，不是‘人’。”
萧寒闭着眼，淡淡道：“心也是人。”
叶焚歌伸手，把两人手腕抓过来，按在自己掌心剑印上。
裂痕还在，血没止，可火苗子从缝里钻出来，暖乎乎的。
“管他是不是人。”她咧嘴，“老子现在是房东，你们是租客，房租——拿命交。”
楚红袖笑出声，随即咳嗽起来。
萧寒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又闭上：“下次……别画逆命。”
“为啥？”
“太疼。”
叶焚歌一愣，随即笑骂：“矫情。”
就在这时，她掌心一烫。
低头一看，裂痕深处，那行字又浮现了——
“北边雪原记得穿秋裤。”
她盯着那字，笑得直抽抽：“操，这时候还惦记我保暖？”
笑完，她忽然察觉不对。
头顶黑云没散。
反而更浓了。
云层深处，有东西在动。
像是……另一片雷云，正在靠近。
她眯眼望去。
那云的颜色，不是血红。
也不是纯黑。
是**银白**。
像月光浸透的霜，缓缓压下。
她刚想骂，一股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
回头一看。
萧寒的金瞳，不知何时又睁开了。
可那眼神……不对。
不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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