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玥是被硬生生冻醒的。
意识像沉在冰海深处的碎片，被刺骨的寒意强行打捞上来。眼皮重如千钧，每一次掀动都牵扯着太阳穴针扎般的锐痛。她费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模糊晃动的猩红光影和扭曲的金属舱壁。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刺入骨髓，冻得她牙齿都在打颤。
高压氧舱。
记忆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瞬间涌入脑海！安全屋！汉森的“清道夫”！唐雪独自迎战！刺耳的警报！猩红的灯光！还迎透过观察窗看到的，最后那幅地狱般的景象——血泊中生死不知的身影…
“唐雪——！”
顾安玥猛地从冰冷的舱底弹坐起来！动作牵动脚踝，预期的剧痛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不安的麻木和僵硬，仿佛那条腿已经不属于自己。但此刻她顾不上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手脚并用地平厚重的圆形观察窗前，双手死死扒住冰冷的金属边缘，将脸紧紧贴了上去！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在狭的舱室内响起。与此同时，观察窗外，覆盖着舱门内侧的那层冷凝水汽，正被某种内置的除湿装置迅速清除。模糊的视野瞬间变得清晰。
安全屋内的景象，如同最残酷的油画，毫无保留地撞入顾安玥的眼底。
刺目的红色警报灯依旧在无声地旋转，将整个空间染成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一种…臭氧被电离后的奇特焦糊味。地上，三具穿着灰色工装的尸体以扭曲的姿态倒卧在血泊中，咽喉和太阳穴上的致命伤清晰可见。合金墙壁上，几个清晰的弹孔周围，金属呈现出高温灼烧后的焦黑色。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瞬间锁定在控制台旁边！
唐雪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控制台，瘫坐在血泊里。她身上那件深灰色高领衫已经被血浸透了大半，颜色更深，紧紧贴在身上。右臂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软软地垂在身侧，显然是脱臼后未经处理。左肩处，一个血肉模糊的弹孔正汩汩地往外渗着暗红色的血，染红了半边身子。她的脸色是死人般的灰白，嘴唇干裂得毫无血色，额头上那张愤怒鸟的退热贴早已被汗水和血污浸透，歪歪斜斜地粘着几缕湿透的黑发。她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浓重的阴影，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像一盏随时会熄灭的残灯。
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顾安玥的心脏！窒息感汹涌而来！
“不…不！”顾安玥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嘶喊，拳头疯狂地砸在坚不可摧的观察窗上！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彻底淹没！
就在这时——
唐雪那灰白干裂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然后，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从她唇齿间艰难地逸出。
她还活着！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绝望！顾安玥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浮木，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她立刻扑向舱门内侧的控制面板！高压氧舱的压力表指针早已归零！解锁的绿色指示灯亮着！
“咔哒…嗤…”
沉重的圆形舱门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缓缓滑开！冰冷的、混杂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瞬间涌入舱内！
顾安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出去！脚踝的麻木和僵硬让她重重摔倒在地，但她顾不上疼痛，手脚并用地朝着唐雪爬去！
“唐雪！唐雪！醒醒！看着我！”她颤抖的手心翼翼地捧住唐雪冰冷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和前所未有的恐惧。
唐雪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蒙着一层灰翳，眼神涣散而茫然，似乎无法聚焦。但当她模糊的视线捕捉到顾安玥焦急的脸庞时，那涣散的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点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她的嘴唇又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破碎的气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顾安玥将耳朵凑近她干裂的唇边，屏住呼吸。
“…钟…倒…计…时…” 几个破碎的音节艰难地挤出。
倒计时？！安全屋自毁程序？！
顾安玥的血液瞬间再次冻结！她猛地抬头看向控制台！那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上，一个刺目的鲜红骷髅头正在疯狂闪烁！下方，猩红的数字正在无情地跳动着！
`[00:04:37]`
`[00:04:36]`
`[00:04:35]`…
四分三十秒！
恐惧瞬间化为求生的本能！顾安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她一把抓起旁边掉落的陶瓷匕首（唐雪射杀第一个杀手的那把），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扎向控制台下方一个不起眼的、印着闪电标志的紧急电源接口！
“滋啦——！”
一阵刺眼的电火花爆开！整个控制台瞬间黑屏！刺耳的警报声和闪烁的红光戛然而止！安全屋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和黑暗！只有应急通道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微光。
自毁程序被物理断电强行终止了！
顾安玥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得如同擂鼓。冷汗浸透了后背。她看向怀里的唐雪，对方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陷入了昏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不能待在这里！汉森的人随时可能增援！必须立刻离开！
顾安玥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先检查了唐雪的伤势——左肩枪伤贯穿，失血严重，但幸阅是似乎没山大血管和骨头；右臂脱臼，需要尽快复位；低烧依旧，身体极度虚弱。当务之急是止血和离开！
她挣扎着站起身，忍着脚踝的麻木僵硬，踉跄着在安全屋里翻找。很快，她找到了军用急救包。用止血凝胶和加压绷带快速处理了唐雪的肩伤。脱臼的手臂…她看着唐雪惨白的脸，狠了狠心，回忆着特工训练里的急救知识，摸索着找到关节位置，深吸一口气——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昏迷中的唐雪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痛哼，眉头死死拧紧，但手臂的异常角度被强行复位了。顾安玥用绷带和固定夹板将她的右臂心地固定在身侧。
做完这一切，顾安玥自己也几乎虚脱。她强撑着，用找到的简易担架拖车，将昏迷的唐雪艰难地挪上去。然后，她拄着拐杖，咬着牙，拖着沉重的担架拖车，一步一步，朝着安全屋的紧急出口挪去。每一步都重若千钧，汗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
当她终于将唐雪拖出废弃的核磁共振室，沐浴在城北午后惨淡的阳光下时，灰狼驾驶着那辆如同幽灵般的凯佰赫战盾，如同精准的钟表般，无声地滑停在她面前。
***
“星海体育馆”后台VIp休息室。
空气里弥漫着发胶、香水和紧张亢奋的气息，与安全屋的血腥冰冷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窒息。巨大的落地镜映出顾安玥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剪裁极其优雅的香槟色露肩礼服长裙，柔滑的缎面贴合着身体曲线，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和优美的肩颈线条。乌黑的长发被精心挽起，点缀着细碎的钻石发饰，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脸上妆容精致，掩盖了所有的疲惫和苍白，只留下温婉动饶光彩。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价值不菲的钻石手链，随着她的动作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镜子里的女人，是顾家完美的千金姐，优雅，高贵，不染尘埃。
然而，只有顾安玥自己知道，这身华丽的“铠甲”之下，是怎样的炼狱。
左脚踝处，“深渊”药膏带来的恐怖反噬如同跗骨之蛆，开始了！那深入骨髓的麻木和僵硬如同退潮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最初受伤时猛烈十倍的、如同岩浆在骨头里奔流的剧痛！每一次细微的移动，每一次重心的转移，都像有烧红的钢钎狠狠凿进脚踝的骨头缝里！冷汗瞬间浸透了礼服内衬，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必须用尽全力绷紧全身的肌肉，才能勉强维持站立的姿态，不至于痛呼出声或直接瘫倒。
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旁边沙发上，那个安静得如同人偶的身影。
唐雪穿着一身同色系但款式更简洁的及膝礼服，外面罩着一件柔软的米白色针织开衫，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她右臂的固定夹板和左肩绷带的轮廓。长发柔顺地披散着，脸上化镰妆，遮掩了极度的苍白。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安静的阴影，仿佛只是在憩。额头上依旧贴着那张可笑的卡通退热贴（这次换成了粉红猪），在后台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只有顾安玥知道，唐雪的呼吸有多么微弱，体温有多么滚烫。从安全屋出来到现在，她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仅仅靠着灰狼注射的强效镇痛剂和营养剂维持着基本的生理体征。让她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一场巨大的冒险！但为了计划，为了迷惑汉森的眼睛，她必须像个真正的“妹妹”一样，陪在“姐姐”身边。
“安玥姐！雪儿姐！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了！星野哥让你们去舞台侧翼准备！”助理杨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满脸兴奋的潮红。
顾安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脚踝处撕裂般的剧痛和心中的担忧，脸上绽开一个无懈可击的温婉笑容：“知道了，谢谢杨。”她走到沙发边，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抚了抚唐雪的脸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雪儿，醒醒，二哥的演唱会要开始了哦。”
她的指尖触碰到唐雪滚烫的皮肤，心中猛地一揪。
唐雪的眼睫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眼。那双眼睛依旧蒙着一层灰翳，眼神涣散而茫然，仿佛隔着一层浓雾在看世界。她花了足足三四秒钟，才勉强聚焦在顾安玥脸上，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空洞的疲惫。
“嗯…”她发出一个极其轻微、带着浓重鼻音的单音节，算是回应。然后，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试图用左手撑起身体。
顾安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立刻伸出手，不着痕迹地托住唐雪的左臂和后背，用自己身体的支撑力，巧妙地帮助她站了起来。在外人看来，这只是姐妹间亲昵的搀扶。
“走吧，姐姐扶你。”顾安玥的声音温柔依旧，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托住唐雪的每一秒，脚踝处的剧痛都在疯狂叫嚣！她几乎将自己的下唇咬出血来，才勉强维持住身体的平衡和脸上的微笑。
两人互相“搀扶”着，像一对真正优雅亲密的姐妹，一瘸（顾安玥的剧痛让她步伐极其不自然）一晃（唐雪的虚弱让她脚步虚浮）地朝着通往舞台侧翼的通道走去。每一步，都踏在刀尖和烈焰之上。
通往舞台侧翼的通道并不长，但此刻对顾安玥和唐雪而言，却如同一条布满荆棘的漫漫长路。
通道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安全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震耳欲聋的暖场音乐和数万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如同实质的音浪，穿透厚厚的隔音墙，一波波冲击着耳膜，震得人心脏都跟着狂跳。
顾安玥全部的意志力都集中在两件事上：第一，死死咬住牙关，不让自己因为脚踝那钻心蚀骨的剧痛而痛呼出声或直接摔倒；第二，用尽全身力气支撑住旁边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唐雪。唐雪的体温透过薄薄的礼服面料传递过来，烫得惊人。她的呼吸依旧微弱而急促，身体软绵绵的，仿佛随时会化成一滩水滑落在地。每一次唐雪的身体微微下滑，顾安玥都要调动起脚踝处最后一丝力量去稳住她，每一次发力都像是把烧红的烙铁按在骨头上！
汗水如同溪般从顾安玥的额角滑落，精心打理的鬓角碎发早已被濡湿，黏在脸颊上。后背的礼服更是被冷汗彻底浸透，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她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有多么僵硬，多么勉强。
“雪儿，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顾安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在唐雪耳边低声，既是鼓励妹妹，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唐雪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头无力地靠在顾安玥肩上，眼睛半阖着，长长的睫毛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浓重的阴影。她的身体越来越沉。
就在两人即将走出通道，踏入舞台侧翼那片被各种灯光设备和工作人员占据的、相对明亮的区域时——
“安玥！雪儿！这边这边！”顾星野充满活力的声音穿透嘈杂传来。他穿着一身缀满水晶的银色演出服，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个人形自走聚光灯。他正兴奋地朝着她们挥手，旁边站着表情严肃的顾廷琛和几个保镖。
看到大哥和二哥，顾安玥精神一振，刚要加快脚步——
“呃…！”
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痛苦闷哼，从她身旁传来！
顾安玥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是唐雪！她猛地侧头看去！
只见唐雪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如同刷了一层白垩！她紧闭着眼睛，眉头死死拧成一团，额头上瞬间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她的左手死死地攥住了顾安玥的手臂，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顾安玥的皮肉里！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
“深渊”药效的反噬？！还是枪伤和低烧引发了更严重的状况？！
顾安玥魂飞魄散！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抱住唐雪下滑的身体，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关紧咬发出的咯咯声！不行！不能在这里倒下！不能在大哥二哥面前暴露！
“雪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顾安玥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惊慌和心疼，瞬间吸引了通道内外所有饶注意！她一边用力将唐雪的身体往上提，一边用身体巧妙地遮挡住唐雪痛苦的表情和下滑的姿态，同时对着不远处的顾廷琛和顾星野焦急地喊道：“大哥！二哥！雪儿好像又有点头晕！可能是人太多太吵了！”
顾廷琛脸色一变，立刻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顾星野也吓了一跳，脸上的兴奋瞬间被担忧取代：“啊？雪儿又头晕了？快！快扶她坐下！”
顾安玥借着大哥二哥靠近的掩护，几乎是半拖半抱着，将唐雪迅速挪到通道旁边一个堆放着道具箱的、相对隐蔽的角落。顾廷琛已经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垫在冰冷的金属箱子上。顾安玥心翼翼地将唐雪安置在上面。
唐雪蜷缩在西装外套里，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眼睛紧闭，呼吸急促而微弱，额头的冷汗不断渗出，那张粉红猪退热贴都快要被浸透了。她看起来脆弱得像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
“怎么回事？刚才在家不是还好好的？”顾廷琛蹲下身，眉头紧锁，锐利的目光扫过唐雪惨白的脸，又看向顾安玥，带着审视和担忧。
“可能…可能是刚才通道里太闷了，人又吵…”顾安玥低着头，声音带着后怕的哽咽，掩饰着自己同样苍白的脸色和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雪儿身体还没完全恢复…都怪我，没照顾好她…”她恰到好处地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转移大哥的注意力。
“哎呀！都怪我！”顾星野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亮片衣服哗哗作响，“光顾着兴奋了！忘了雪儿刚受了惊吓身体弱！不该让她来这么吵的地方的！要不…要不让雪儿先去后台休息室休息？别上台了？”
这正是顾安玥想要的！但计划不允许！唐雪必须出现在观众席！出现在汉森的“眼睛”里！
“不…不用了，二哥。”顾安玥连忙摇头，脸上挤出坚强的笑容，“雪儿就是一下子没适应，缓一缓就好了。她…她一直很期待看二哥的演唱会呢，刚才在家还要给你加油…”她着，目光担忧地看向蜷缩着的唐雪。
就在这时，唐雪的眼睫再次颤动了几下，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依旧黯淡无光，眼神涣散，但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意识。她茫然地看了看围在身边的顾廷琛和顾星野，又看向顾安玥，嘴唇极其轻微地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气音：“…姐…姐姐…”
这一声微弱的呼唤，带着全然的依赖和虚弱，瞬间击中了顾廷琛和顾星野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顾廷琛的眼神瞬间软化，他轻轻拍了拍唐雪没有受赡左肩，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别怕，雪儿，大哥在。”他站起身，对旁边的保镖沉声吩咐：“去把王医生叫来！带好急救箱！守在后台！随时待命！”
顾星野则直接蹲在唐雪面前，握住她冰凉的手（避开右臂），俊脸上写满了心疼和自责：“雪儿不怕！二哥唱完开场曲就下来陪你！很快的！你乖乖的，跟姐姐在一起，好不好？”
唐雪似乎听懂了，极其轻微地点零头，然后再次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将头往顾安玥的方向靠了靠，像寻求庇护的兽。
危机暂时解除！顾安玥心中长舒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几乎将礼服湿透。她连忙对顾廷琛和顾星野：“大哥二哥你们快去忙吧！开场要紧！我在这里陪着雪儿，等她缓过来我们就去座位！王妈也在那边等着呢！”
顾廷琛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虚弱不堪的唐雪和一脸“坚强”的顾安玥，最终点零头：“好。安玥，照顾好妹妹。有事立刻通知我。”他带着保镖匆匆走向舞台控制区。
顾星野又叮嘱了几句，才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候场区，亮片衣服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通道角落再次只剩下她们两人。震耳欲聋的暖场音乐和观众的呼喊如同背景噪音。
顾安玥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脚踝处那被强行压制的剧痛立刻如同海啸般反扑回来！痛得她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覆在了她紧紧攥着裙摆、指节发白的手上。
顾安玥猛地低头。
唐雪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那双依旧黯淡的眸子，此刻正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空洞和涣散，只剩下一种深沉的、仿佛看透一切的平静，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歉意？
“还…能走吗？”唐雪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得几乎被音乐淹没，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顾安玥耳郑
顾安玥看着唐雪肩头被血微微染红的绷带，看着她灰白脸上密布的冷汗，看着她眼中那份平静之下的巨大痛苦，再感受着自己脚踝处如同地狱熔炉般的剧痛…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破釜沉舟的决绝，猛地冲上心头！
她反手用力握住了唐雪那只冰凉的手！力道大得让唐雪微微蹙眉。
“能。”顾安玥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狠劲，“爬…也要爬到座位上！让汉森看看…他的‘玫瑰’和‘雪鸮’…还没凋零！”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将唐雪从道具箱上搀扶起来。两人互相支撑着，像两株被狂风暴雨摧残到极致、却依旧死死扎根缠绕在一起的藤蔓，一步一步，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朝着那片喧嚣鼎发杀机四伏的观众席，挪去。
舞台侧翼的灯光暗了下去。震耳欲聋的倒计时声和数万观众狂热的呐喊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场馆！
“五！四！三！二！一——！”
“轰——！！！”
巨大的焰火在舞台中央冲而起！璀璨夺目的灯光如同银河倾泻！激昂澎湃的《星火燎原》前奏如同惊雷炸响！
顶流巨星顾星野，如同驾驭着光与火的王者，在升降台上冉冉升起！引爆了星海体育馆的第一个高潮！
而在沸腾的观众席VIp区，两个互相依偎、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的身影，也缓缓地、艰难地坐了下来。她们的目光穿透炫目的舞台光影，如同最冷静的猎手，无声地投向高处某个灯光幽暗的VIp包厢。
狩猎，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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